秋雨微末

清晨，秋雨绵绵，冷风瑟瑟，远处的山，近处的小丘，都掩映在浓稠的大雾之中。世界披上了层层纱裙，变得愈发神秘。

干枯黑黄的树叶，在雾中被秋风吹的窸窣作响，鸡犬相吠声也更加敞亮，仿佛要穿透浓雾，将其击散。

老房子的里屋，没有点灯，在阴雨天里更加黑暗。哪怕睡到十一二点，依然不觉时间长短。

山村的秋晨，总是这么宁静安逸。

昨晚忘记关上班时间的闹钟，早上，我便被闹钟闹醒。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关了闹钟，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我便又迷糊的睡了过去。

中途醒了一次，看了看黑黢黢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我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奈何被窝里太舒服，仅一会儿我又甜甜的进入了梦乡。在家里，我总是这么贪睡，而且睡得这么踏实。

等我慢腾腾地起床，父亲已经吃过早饭去了工地上。母亲正忙着喂猪诓鸭好一顿忙。

母亲上身着一件暗花大褂，两袖卷起，下穿一条黑色的宽大裤子，脚上一双老年妇女款式的黑布鞋，趿拉着，露出满是褶皱的后跟。斑白齐肩的短发还没来得及梳，蓬松又凌乱。

母亲站在后处，斜倚着门框，看着绵绵细雨中争抢着吃食的鸭子，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都数清楚，没出错后才停下来。

接着便听见母亲对鸭子进行思想教育：

一会儿指责那只花鸭子太爱蹿脚杆，居然又跑去邻居家的鸭群里搔首弄姿，引起一群鸭子上窜下跳，使得那家主人骂它、踢打它，几次三番想把它撵跑。而它呢，也总是不改，时不时地去惹这只，要么就是去调戏那只，整天在外拈花惹草，惹是生非，真是没出息。

一会儿呢又心疼那只瘸了一只脚的黑鸭子。“哎哟，是哪个坏了良心的人，把我这鸭子的腿打瘸了？真是造孽，看它的腿，肯定是谁用石子打的，走路一瘸一拐，明明是正值青春，却整日里摇头晃脑不合群，看着几不可怜。”母亲说着眉头也随之皱得紧紧的，原本皱纹深深的眼角和额头更加深了。

看着珊珊来迟的大公鸭子，母亲又喜上眉梢，盘算着距离姐姐上来的日子，想着怎么做给身怀六甲的姐姐补身子，连着看着迟到的鸭子也带着欣慰的表情。

看到站在背后的我，就赶紧催我去洗漱，让我吃早饭。

我将自己收拾妥当，揭开锅盖，母亲把饭热在锅里，沼气灶上已经开了火，热着昨天母亲做的新鲜的合渣。热气腾腾，将我的眼眶也熏的有些湿润。

我搬来小板凳，坐着吃饭，母亲也搬来小板凳，就这样看着我吃。边看边说：“你要多吃点，早饭一定要吃，不然胃不好。我给你说的话你要听。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等我回答，母亲又转了话题：“今天硬是睡够了吧！也不知道你怎么睡得，肋支八横（睡姿乱七八糟）睡着，脚都在外面。”

“你怎么知道？”我转过头问母亲。

“我还给你盖了被子，嘿嘿，你不知道吧！”母亲得意的说。

然后母亲就东扯西讲的和我唠家常，一边嫌弃的抱怨我老爸脾气又臭又硬，还不接受教训和意见，一边又盘算着老爸生日要到了要做什么菜，怎么过；一会儿又说我们上面的婶娘又找了第二春，日子又怎么样怎么样，感叹女人还是得找个男的靠着，又庆幸老爸的可靠。

过一会儿呢兴致勃勃地盘算着老爸刚上交的工资要给一家人买什么衣服，一家人都想好了，却唯独没有她自个儿……

等我吃完，母亲还非不让我收拾碗筷，说心疼我，埋怨我说不让我干我还不乐意了。

等我抢过洗碗的活，她又忙东忙西去了。

看着母亲斑白的头发，忙碌的身影，我想，下个星期还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