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呕心沥血
第三十三章 授业
1982年9月,三毛登上了文化学院的讲台,在中国文学系文艺创作组教授小说创作、散文习作两门课。她的正式学生有153人,加上旁听的,一共超过二百名学生,小小的教室人满为患,就像“一颗颗软糖装在大肚小颈的瓶子里溢了出来”。虽然三毛倾向于导师制,能够一对一辅导5至10名学生,但是面对一双双渴望求知的眼睛,她还是愉快接受了。
三毛答应张其昀先生只教一年的课程。但就是这一年,她以最大的热忱,呕心沥血教授学生,“差不多四小时课,总要看十五本书”,就是这样认真负责,这样全心投入。每节课后,三毛都感到筋疲力尽近乎虚脱的累,晚上还要批改一大沓学生的作业。她批改作业不是简单画个圈圈了事,而是书写详尽的长评语。一个叫宋平的学生批改卷上,学生作业写了二千四百多字,三毛竟在上面圈点评论了二千三百多字。这样的鞠躬尽瘁,怎不令人动容!
面对眼前这一群知识的探索者,三毛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责任和使命,她一点也不敢轻心,不敢大意,不敢错用一个语句和观念。她循循善诱,从给老师端茶水开始,教育学生尊敬师长;从不在课堂上讲一句重话,怕伤害孩子敏感自卑的心;她给低等的孩子一个手臂,拉他们一把,成为中等;激励中等的孩子进一步,成为优等。
虽然,三毛尽心尽力为着自己肩上的教育重担而辛苦忙碌,但慕名而来的人们总是不管不顾她的那份倾力付出。三毛本当交给教育的热忱、精力和本分,在一次又一次没有意义的相聚里耗失。一天24小时的宝贵光阴,总会被永远无休止的电话铃声分割成一块块碎片。
电话铃吵得母亲几乎精神崩溃,吵得三毛不敢回家,总以为是自己失去了礼貌和不通人情。
在《野火烧不尽》一文中,三毛痛陈了自己对无止尽应酬的无奈之情,她不得不用近乎严厉的语句,请求一份了解、认同和生活方式、时间控制的改变:“这个社会,请求你,给我一份自己选择的权利,请求你,不要为着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而处处麻烦人,不要轻视教育工作者必须的安静和努力,不要常常座谈,但求自己进修。不要因为你们视作当然的生活方式和来往,摧毁了一个真正愿意为中国青少年付出心血的灵魂。请求自己,不要在一年满了的时候,被太多方式不合适于我的关心再度迫出国门,自我放逐。请求你,不要我为了人情包袱的巨大压力,常常潇潇夜雨,而不敢取舍。不要我变成泥菩萨,自身难保。请支持我,为中国教育,再燃烧一次,请求你,改变对待我的方式,写信来鼓励的时候,不要强迫我回信,不要转托人情来请我吃饭,不要单个的来数说你个人的伤感要求支持,更不能要求我替你去布置房间。你丢你捡,不是你丢叫我去捡;你管你自己,如同我管理我自己吧!”
“谁爱国家?是你还是我?当我,为中国燃烧的时候,你,为什么来扰乱?你真爱我吗?你真爱中国的希望吗?问问自己!”
从这文字的控诉中,可以看出三毛为着所爱的教育事业不惜得罪人的大决心。在一场又一场永无宁日的应酬和勉强里,她被迫讲出了心里的话,被迫出了不屈服的决心,也更看清楚了,自己的付出,在哪一个方向才真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