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道（四）

木啸眼珠子瞪得老大，语气里带着吃惊：“你小子竟然和蓝威道的人交过手，看不出里啊！”木鸣马上跟着补上一句：“人不可貌相啊。”

周一策道：“高金志这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啊。”

“当然耳熟，蓝威道十二堂口子鼠堂里新起来的一号人物，”铁鹫看着曲小道，笑着说，“你小子不地道啊，瞒着这么大事。不过你也是有苦衷，我们明白的。你放心，既然叔叔答应下来带你走，我们也绝不会把你卖了。我们利者行会和蓝威道虽算不上交恶，但也绝不是和和气气。”

脱口而出后多少有些后悔的曲小道正松口气，汤月说道：“可我不是利者行会的。”他的脸在火光映照下阴晴不定，似笑非笑。盯着他的曲小道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嘛？”汤月手里的剑突然插到地上，地上石块随着剑身一条，飞射向曲小道。曲小道手上一疼，手里的钢刀落地，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其他四人都站了起来。

汤月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道：“你看，射几颗弹珠和射石头没什么分别,都不难。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原本以为你能躲过去的，毕竟你说你接住了蓝威道高金志的三刀，谁知道你一下都躲不过。”

曲小道沉默着上前把刀捡了起来，他的手背上有明显的淤青。他直起身子，注视着投来目光的汤月，“如果我有防备，我可以躲过去的。”

若是平常听到这话，木啸一定会对说这话的家伙嗤之以鼻，技不如人来个马后炮有什么用？可他更看不惯对冷言冷语的汤月更为，和自己兄弟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周一策也什么都没说，无论是汤月还是曲小道，不过都是今天才见第一面的陌生人，他们真要打，自己可没义务拦着——打一场也好，正看看这两人的深浅。

“你们两个不要意气用事。”只有铁鹫说话了，作为侄子，他可不想出惹什么事端让三叔不高兴。

可汤月已经拔出了剑，一道流光划过，舞动的焰火也骤然失色，足见是上好的宝剑，“那我现在告诉你，这把剑要刺你的手背，就刚刚你被击中的位置，躲得过吗？”

曲小道抽出刀，说了两个字：“试试。”山野出来的少年如同满山的野草，虽然不自觉地低垂身姿，可在嘲弄的风里总是越发坚韧。他心里的野火烧了起来，固执倔强。

铁鹫双手伸到背后，想取下双斧去拦，却被木啸、周一策一左一右默契地拦了下来。“看看再说，闹大了我们再上。”周一策低声说。

汤月此刻早已出手了，这一剑来势极快，如光似电，同样的用剑的木啸着实吓了一跳。曲小道急退，把刀收在腰后，藏住乌青的手背，身子往左侧一扭，借势劈出一刀。

用刀的木鸣“咦”了一声——这个转身虽快，这一刀虽猛，但都不符合用刀的基本法门——这小子难道并不会武功？

刀劈向剑光，那剑光却在刀劈下的瞬间消失了。砍在空气里的曲小道收势不住，往前一倒。汤月侧身一掠，衣角飞扬，剑光再现如惊鸿一瞥。两人身形交错而过，曲小道感到一丝微微的疼，他低头看，乌青的手背上渗出一点醒目的红，无疑是自己的血。

谁都没想到会结束地这么快。

“原来你不会武功啊，”汤月收起剑，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隐隐有一丝歉意，同那个素未平生的李学而赌气的小心思也没了，“不过你的刀气势很足，看着是挺唬人的。”

曲小道又感到一丝微微的疼，这回是在心里，砍树、切菜、劈柴的刀就算侥幸过一回，到头来还是砍树、切菜、劈柴的刀。他擦去手背上的血滴，沉默不语。

铁鹫及时说话打圆场，用目光命令看热闹的车夫去做自己的事。

少年们的夜谈就在这场有些尬尴的比试中结束了，铁鹫让大家没事就早点休息，便同周一策进了他俩的帐篷，汤月也进了帐篷。

木啸走之前拍了拍曲小道的肩膀，说道：“那小子的快剑，虽然我看不出路数，但可以肯定是师出名门。你没学过武，能避过第一剑已是难得了。别胡思乱想太多。”说完，同弟弟一起走向自己的那顶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