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村的对白】||倾城
繁华闹市 灯光普照/然而共你 已再没破晓/红眼睛 幽幽的看着这孤城/如同苦笑 挤出的高兴/全城为我 花光狠劲/浮华盛世 作分手布景/传说中 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城市的夜是喧嚣的,音乐和霓虹装饰着拥挤街道,到处散发着荷尔蒙冲动的气息。发酵的粮食精华,刺激着空虚的头脑,让手舞足蹈的肢体变得更灵动鲜活。
妄坐在烧烤摊一个角落,嘴里的鸡爪已经嚼不出任何味道,舌头在酒精的刺激下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已经无法自由地指挥。桌子下散落的竹签,铁签,豆荚花生壳,啤酒瓶,混合在一起没过了脚面。
一条红色的围巾混合在一堆垃圾中,露出一角,随风摇摆,如一条孤独的经幡,在断壁残垣的无人区,飘荡了几千年。
烧烤摊老板不时看看这边,再看看指向凌晨的时针,摇摇头叹口气,继续盯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看着搞笑短视频,静静等着这最后一位顾客结账收摊。
夜越来越深,街上人流逐渐稀疏,虽进入四月,北方的凌晨,还是带着几分凉意。满桌狼藉,一地垃圾的摊点隐去夜市的繁华和喧闹,空气中弥漫着繁华落尽后的悲凉,寂寞如附骨之疽,让人脊背发凉。
没有抬头,朝老板摆了摆手。正在看视频的老板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之前脸上的百无聊赖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面带职业微笑:“兄弟还需要点什么?”
多少钱?
一共375,啤酒十五瓶,给您按八折,外面代买五包烟,加跑腿费5块,今天小店开业三周年,所有烧烤一律九五折,共375,您是最后一位顾客,收您360块,欢迎以后常来,桌子上有微信和支付宝收款码。
妄手伸进口袋,抓出一把钞票,推到老板面前,老板伸手接过来数了数,把多余的递了回来,妄头也没有回,摆了摆手,一步三晃地走了出去。
风一吹,胃里面翻江倒海,脑袋好像被门夹了一般,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仁似乎要挣脱束缚,从脑袋里蹦出来。路过的出租车走到旁边鸣笛示意,妄摆了摆手,继续摇晃着沿着围墙,想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街道愈加的冷清,路面上已经看不到路过的车辆。两侧的路灯如整齐列队的巨人,睁大眼睛弯腰俯视,灯光穿透近前浓重的黑暗,地面上如同覆盖了层惨白的雪,寂静得让人发狂。妄觉得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整个世界如同被镶嵌进一块透明的玻璃。
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是个陌生的街道,路的右侧是一条深沟,再往外是已经抽穗的大片麦田,散发着原野的活力。胃里一股一股往上涌,顶到了嗓子眼儿,终于撑不住了,妄蹲了下来,手扶着一棵树。一番挣扎后,终于清空了胃里,最后吐出的就只有胃液和胆汁。满嘴苦涩终于让头脑清醒了一些。
抬起头,看到言穿着裙子,脖子里红色围巾,定定地站在路边,眼睛看着远处,眼睛里充满了决绝和悲伤。妄不知道是迈步走过去,还是转身离开,呆在了原地。
……待了一会,妄终于鼓起了勇气,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言。言没有说话,身体一动不动,好像并未感觉到妄的存在。
言,我不相信你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是不是呀,是不是?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对你的在乎,早已经超过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没有你,我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妄突然感觉脸凉凉的,似乎是什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抬头想看看言的脸,却突然发现抱着的是一个路灯杆。他叹口气,松开手,这一下,酒几乎已经醒了大半。做完手术一个月的心脏,突然充满了异样的难以抑制的悲伤,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刺破夜的宁静,妄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耳膜似乎要被震破了,妄用手捂住了耳朵。突然觉得身体变轻了,感觉自己像只蝴蝶,展开双臂就可以飞起来了,远处那个青春的躯体,真的如蝴蝶一般飞了起来。
妄缓缓睁开眼,躺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没有灯,身上盖着被子,屋子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头还是有点疼,可能是昨天喝的真的有点多。已经记不清昨天怎么回来的,只记得自己可能是被车撞飞了……也可能只是喝多走路摔倒了。还有抱着电线杆表白的囧相,也只是睡下以后的梦吧。
窗缝里透进一点光线,虽然关着门,屋里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明显地感觉到不是自己的出租屋。可以听到外面火车的笛声,楼道里的喧闹声,孩子的啼哭,还有老人的咳嗽,轮子滚动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呢,想掀开被子坐起来,可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胸部压迫,喘不过来气,腹部还在隐隐作痛,想张开嘴叫人来帮忙,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言,怎么样了,好点了没?”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走了进来,沙哑着声音说。
言?屋里面就自己一个人,言在哪里?进来的是谁?难道言也在这里?
老婆婆走到床边,慈祥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脸,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被子,帮助自己把额头上散乱的长发理了理。满肚子的狐疑,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歪着头细细地听她说,屋里原来就自己一个人,难道自己就是言,可是自己是妄呀。
护士一会儿就过来给你输液,你已经昏迷一天了。按照你的要求,从今天现在开始,我们将停止化疗,这样你会稍微舒服一点,放心,言,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言?自己是言,难道自己穿越了吗,自己带着所有妄的意识,却成了言?可是言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去另一个城市了吗?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妈妈继续说,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角膜和心脏可以捐献,心脏定向捐献的协议也已经签过字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经过匹配度检测,排异反应在可控范围内,可以实施手术。
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妄的生活,知道你的心脏能够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帮助他更好地生活下去,这比什么都让我感到欣慰。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只要努力过,奋斗过,爱过,就足够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泪水顺着脸颊流无声地流淌,打湿了枕头。
护士走进来输液,走的时候把妈妈一起叫走了。
病房里静悄悄,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液滴缓缓滴落,不疾不徐,好像要到地老天荒,宇宙尽头。妄的思绪飘荡,回到了分手的那一天。
霓虹熄了 世界渐冷清/烟花会谢 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尾声 更动听/热情就算 熄灭了/分手这一晚 也重要/甜言蜜语 谎话嬉笑/多给我一点 切勿缺少……
周五,天空飘着小雨。
言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假,言请假期间他们每天都会通电话,但是言一直没有说起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回学校的第二天,言发微信约妄在校园的湖边见面。雨天有点冷,言穿着白色裙子,围着一条红色围巾,身材纤细如一片树叶,好像随时都会被刮走。亭子四下透风,雨下地更大了,妄举着的雨伞遮不住横飞的雨,言的裙子已经被打湿。
望着妄的眼睛,言认真仔细地说:我们分手吧,我母亲不同意我和一个严重冠心病患者在一起,我原来不同意,但是后来接受了这个现实。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朋友,见了一面,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决定去另一个城市了。
你要保重身体,以后做实验要做好防护,希望你尽快找到心脏移植的供体,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妄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从大二到研三,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弃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
大学毕业后,妄继续读研,而言参加了工作。两个人的恋情迅速升温,已经决定妄读完研究生就结婚,今年春节就去拜双方父母。
一次陪言逛街时候, 突发心绞痛,去医院进行了检查,确诊是突发冠心病,原因是在实验室做实验时候,保护措施不严密,实验物质泄漏导致的。要想治愈,只能进行心脏移植。
妄把雨伞留给言,沉默地走回出租屋。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情绪难以平复,也许这对于言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吧。
第二天没有上课,也没有请假,导师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来上课,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钟了。
浑浑噩噩的25天,妄已经记不清楚是怎么过来的,专业课导师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将近一个月无理由不上课,如果六月份的期末考试还不来参加,这门课就认定不及格。妄已经分不清楚白天和黑夜,根本就没有心情回去做实验课题,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4月底,接到医院电话,有了心脏供体,希望他尽快抽时间去做配型检测。很幸运,配型成功,排异反应在可控范围,很快安排做了手术。
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另一个城市找言,可是已经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他联系了他们共同的好友,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他永远的失去言了。
病房里的一切变得模糊,床头的仪器响起报警报声,楼道里传开了细碎的脚步声,妄也是言感觉到非常困,又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妄发现自己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一阵头疼袭来,坐起来,摸了一把,满手是血。他站起身来,捡起手边的红色围巾,到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只是喝多了不小心,头部碰到了路灯杆。
两天之后,接到一个电话,是言的好朋友月。月约他在咖啡馆见面,说要告诉他关于言的情况。
妄去的时候,围上了那条红色的围巾。
路人依旧行色匆匆,城市自然忙忙碌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也都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地活下去。带着你的祝福,一起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