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毛泽东

2019-12-24  本文已影响0人  雨珏2

诗人贺敬之在1996年首届毛泽东诗词国际研讨会的开幕式上曾说:要了解一个民族的面貌和灵魂,单单靠对这个民族物质文化生活外观的浏览是远远不够的,而要深入研读那些对这个民族产生具有历史永恒价值的文化和文学名著。要想了解中国人民的真实面目和精神,在所研读的经典著作中,是不能不列入毛泽东诗词的。

作为诗词中的瑰宝,毛泽东诗词蕴含着他对于前人诗词歌赋的理解,蕴含着他为古典诗词注入的新鲜血液,蕴含着中国智慧。

“一个诗人赢得了一个新中国”

文学评论家张炯在评价毛泽东诗词时说过:“他的诗词创作和有关见解,不仅影响一代诗风,使中国的旧体诗词和新诗得以在当代并行不悖地存在和发展,而且作为一种诗美的范式,获得世界许多国家读者的欣赏。”毛泽东深知古典诗词所蕴含的独特魅力,因此他致力于古典诗词创作,并取得了非凡成就,曾有外国人评论他是“一个诗人赢得了一个新中国”。与其说是“一个诗人赢得了一个新中国”,毋宁说是毛泽东笔下的中国古典诗词影响了全中国,乃至世界其他国家。中国人在艰苦斗争的岁月中,以诗词作为他们情感的寄托,是可以起到自我激励和精神慰藉作用的。

诗词作为文学创作形式,时常以景物描写抒发感情,即借景抒情。这种情与景互相交融的表现手法,历经千年的演变与沉淀,最终构成了诗词创作的独特魅力。从《诗经》说起,闻一多先生在《说鱼》一文中,认为《诗经》中通过对鱼的描写表现爱情与婚姻的联系,是源于原始宗教中古人的生殖崇拜。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通常会更加注重景物背后的象征意义。到后来古人的这一观念逐渐消失,人们开始以形比形,景物描写遂成为一种起兴的修辞手法。所以人们在表达情感的时候,可以选择任意的景物,甚至是对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的描写,也可表达作者的愉悦之情。随着诗歌作品与人们生活联系的日益密切,特定景物的意象逐渐固定下来。比如对杨柳的描写,古人离别时有折柳相赠的习惯,因此杨柳在诗词中则常带有离别之意,而月亮则常寄托着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从时间描绘上看,秋天经常被赋予悲凉凄清之感,“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即是如此。人们习惯于将自然景物拟人化,赋予人的特殊情感,再用虚实结合的写作手法抒发真实的感受。但意境是主观和客观相统一的艺术整体,古人云:“诗无达诂。”出于自身独特的情感体悟,文人通常不会局限于惯性的思路,他们会从传统诗词模式中孕育出自己独特的诗词情景。

毛泽东爱读唐诗宋词,喜爱“三李”(李白、李贺、李商隐)的诗作,对气魄雄伟的诗风和诗歌“境生于象外”的写作手法很感兴趣,不喜欢诗词过于浮华艳丽,诘屈聱牙。因此,毛泽东诗词的格调以常见字词描绘出气势磅礴的意象,从而起到寄情于景,托物言志的目的。此外,毛泽东尤其关注古典诗词创作者的人生经历,正所谓知人论世。文字书写的背后总是反映着作者的人生际遇和其对人生的独特思考。毛泽东能熟练地背诵许多古典诗词,并能准确解读出诗词背后作者的思想,因而在诗词创作中,对前人成果可以信手拈来,寻章摘句,宛若天成。比如《贺新郎·别友》一词中的“挥手从兹去”,就引自诗人李白《送友人》中的“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毛泽东很欣赏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和不畏权贵,称赞他的诗“文采奇异,气势磅礴,有脱俗之气”。李白一生壮志未酬,政治上郁郁不得志,但这不仅没有击垮他,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创作才气。毛泽东很喜欢李白的诗风,因此他的诗词中经常会化用李白诗中的词汇,但在描写上却别有一番风韵。如果结合词作背景,《别友》中“挥手”一词,似乎又在革命豪情中掺杂了些许儿女情长,将有血有肉的工农红军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末句“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更体现词人对未来的希望,尽管后来因杨开慧的过早牺牲,这个美好的愿望未能实现。但作者词中的此番心境,尤其是在革命年代,却是极为难得的。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言:“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文学之工不工,亦视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已。”用意境评词虽非王国维始创,但自此之后,已然成为评论古典诗词的重要标尺。在诗词意境之中,诗人的人生境遇、构思的意象和景物与情感的融合都可以体现出来。毛泽东诗词的意境奇特、气势恢宏、志高意远的特点,恰能给人以精神振奋之感,如《菩萨蛮·大柏地》中“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就是如此。1933年,作者重新踏上了大柏地这片土地,此时的国民党将要发动规模空前的第五次大“围剿”。面对艰苦的作战形势,毛泽东仍能保持革命的乐观心态,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首句“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将整首词烘托得亮丽、明媚。毛泽东尤其善用“比”“兴”手法,使词作呈现出一幅气清月朗之景;《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中“六月天兵征腐恶,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也是如此。“鲲鹏”一词出自《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鲲鹏”在此处指代反动派的强大,而“要把鲲鹏缚”又是词人无畏的革命斗志和能将反动派彻底打倒的信心的体现。无独有偶,《念奴娇·鸟儿问答》中“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一句也有“鲲鹏”这一物象。但此处却以鲲鹏鸟的高瞻远瞩和蓬间雀的鼠目寸光相对比,借此说明“订了三家条约”并不能换来永久的和平,人间还不存在“仙山琼阁”,中国人民应随时保持警惕。这就是毛泽东作为一位政治家的伟大和高明之处,即乐观主义精神在革命年代是不可丢失的,但革命胜利之后还需要冷静分析世界当前形势,不可有盲目乐观之举。词中以对话的形式将两物象的博大和渺小充分对比出来,艺术效果上极具讽刺和诙谐感;《清平乐·六盘山》中“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也能给人以振奋之感,虽然敌人如同“苍龙”般凶猛强大,但如今革命形势变好,战士们渴望昂扬杀敌,而早已蓄势待发;《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中一句“枯木朽株齐努力”,既是对革命力量壮大的生动描写,又讽刺了敌人的不得人心。毛泽东将意境运用得如此鲜明丰满而又新颖独特,真可谓达到了“词以境界为最上”的效果。

毛泽东在充分汲取中国古典诗词养分的同时,又形成了独一无二的诗词创作风格,这与毛泽东诗词是在他所领导的革命斗争之中孕育而生有直接的关系。毛泽东很喜欢秋天,因此在他的诗词中,秋天常被赋予新的意象。《沁园春·长沙》的“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在深秋意境之中,作者并没有感受到秋天带来的萧索苍凉之感,反而将湘江描绘得这般晶莹清澈。“漫山红遍”无疑给秋增添了十分亮丽的色彩。头顶“鹰击长空”,水中“鱼翔浅底”,一幅生机勃勃的山水图画豁然呈现在读者眼前。《采桑子·重阳》中对秋的描写更是独树一帜:“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以战地菊花的分外香为秋天增色,战地的秋天虽不似春日里的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却有比春光更加有生机的寥廓场景,从而衬托出乐观的革命精神。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毛泽东毅然决定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并抄录了《沁园春·长沙》一词赠予柳亚子,柳亚子看完后很感动,并十分欣赏词作的内容,在征得毛泽东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将此词发表。该词发表后,整个山城为之一震,人们皆被毛泽东词作所描绘的美好前景和词人乐观自信的革命精神所影响,使得蒋介石不得不召集大批文人,试图能够写出超越此词的作品,以此来转变民心的朝向,但文人们所作皆不能满意,只得作罢。这个故事充分印证了诗词作品的巨大影响力。在战争年代,毛泽东用笔杆子做武器,赢得了一场场的胜仗!

南社诗人柳亚子评价毛泽东诗词:“推翻历史三千载,自铸雄奇瑰丽词。”毛泽东诗词体现了作者古典诗词外衣下崭新的世界观。他的这些诗词的创作发表,直接影响了那个时代人们的精神活动和幸福感。毛泽东的幸福源自于斗争,即为着千千万万人的幸福而斗争,因此他是乐观的,是自信的。而那个时代的人们,也正是在这种精神的感召下,对未来常存有希望。斯诺在《西行漫记》中曾说过,毛泽东身上有一种“天命的力量”,这种力量并非昙花一现,而是一种持之以恒的动力。毛泽东诗词可以使人沉思,激励人去创新,从而振奋整个民族,净化人的心灵,指引着迷茫和对前途失去信心的人们去寻找新的希望和精神的寄托。同样,对于创作者自身,这些诗词陪伴他经历战火狼烟,走过峥嵘岁月,最后“指点江山”。毛泽东以诗词来表达情感,反过来这些诗词又直接影响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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