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转身

文/喬江茗 2012-09-07，（有改动）

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第一次去青岛上大学时，我半开玩笑对爸妈说回家复读去，老爸当时就把提包放到了地上，十分认真地问我考虑清楚了没有，我诧异于为何爸对我这句玩笑话这么当真，当时笑了笑，不再说话。

有一次，和大学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喝了几杯酒，头微晕，于是就不经意拨动了老爸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有点儿惊讶，因为确实我很少主动打电话给爸。

“爸，干嘛呢。”

爸那头说话有点儿结巴，支支吾吾地说道：“哦...没干什么事...帮你妈买药去呢。”

“妈怎么了，生病了呀？”

“哦...没有什么，有点儿小感冒。那给你妈接电话了噢。”

手机就直接交给妈了，可还是听到爸在旁边时不时地提醒几句，我说把电话给爸呗再跟他聊几句，于是就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爸说别耽误孩子学习的微弱话声，老妈就推辞说爸要出去有应酬了，我嗯了一声，和妈拉了会儿家常，便挂断了电话。

那一天，挂完电话，泪如雨下，来得特别突然。

今天为了写这篇散文，想到了一篇关于父母与孩子的文章，第一感觉作息是席慕容，然后是迟子建，直到最后才发现是龙应台的《目送》。特别喜欢里面的那句，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我慢慢地才发现，可能我与爸的关系就是这样彼此目送着，观望着，互相牵挂着，谁也没有揭穿那层会被误认为矫情的面纱。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爸妈有点儿小感冒或其他什么的时候总是要瞒着我，可是正是所谓亲子连心，爸妈有一点点儿不舒服难道我觉察不到么，却还是一次次配合着他们，姑且相信着他们的身体很好，家里很好。

那种远隔千里，无力照顾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

所以我慢慢也学会了，一些小毛病从来不会向爸妈提及，偶尔妈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就尽量敷衍着。然后终于明白了这种良苦用心后面的艰辛，一种强颜欢笑后的僵硬的痛。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时候的爸妈只如云影掠过 ，而他们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著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时间真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想必记忆就是发黄的相框，里面定格着我们仨的幸福时光，那些幸福的片段只有肯去回想总是会让人感到一种太阳的味道。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间时候，在学校里面暂时安定下来了，爸妈着急赶回老家。很佩服地我爸操着蹩脚的普通话换来了两张开往长沙的汽车票。那头天微凉，刮着小风，途径海边，没怎么见过海的爸妈提议咱去海边拍几张照片，我欣然同意。

我比老爸高出了一个头，老爸颠着脚，抱着我脖子，拍了张美美的父子图。我看了看相机，不怎么会用相机的妈把我俩拍得模模糊糊，我微笑着说拍得挺好，爸挺上镜的，老帅了，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们把我送上了公交，爸妈也要去赶将要发动了的汽车。

我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爸把外套搭在妈身上，两个人手挽手地一起走，正好留有夕阳的一抹红，把他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想，这大概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幅画。

公交车发动的那一刻，我发现爸妈停了下来，转身朝我看了看，而我早已湮灭在茫茫人海，余光一直放在爸妈身上，真想马上打电话给他们我就在他们前方。车，载着忙碌的人群开始了它环绕一周的使命，它哪里肯为我停一下呢。

我看见爸妈，有点微驼的背。

喬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