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年华流水茶事(七)
七、丙申茶事
腾冲被徐霞客称为极边之地,故有乌龙茶名“极边”,产自高山,香高味永。游荡归来,和顺小镇客栈悠长的春夜,壶中氤氲有高黎贡山的清芬。山中有古茶树,但这泡不是。在车上看见高黎贡的山影,让师傅停下车,站在路边,看山,看山,有时间我还是要徒步穿越一回,在山上烧火煮茶,像当年马帮。离别之际,在驼峰机场候机时,与开心小朋友碰杯喝茶,听到第三代成长的声音。
三月,在深圳与南通篆刻家懒翁会合。懒翁不懒也非翁,以秦汉印名世,是当年书话网友,想来又是十多年前旧事了。因他经常看我在网上说茶事,知我嗜茶,故送我一大包龙井明前。他说朋友在西湖边有一片茶园,每年都会给他送些茶叶。一个人要真正喝上好茶,应该有种茶的好友,比如懒翁,或者让人知道你能喝茶,比如在下。与懒翁和干兄会合,过虎门,宿莞城,看“谁堂”菖蒲,“无枫”花笺,文人雅事,我自不懂,他们说他们的,我喝他们的,一路好茶伺候,终究难忘。
每年新茶时节,就不免牙疼。牙疼时就琢磨,究竟是喝了新茶才上火,还是这个季节容易上火呢?明年不喝新茶看看。但是,明年的我还是今年的我吗?所以,新茶还是得喝,万一不疼了呢?拼死吃河豚有之,拼疼喝新茶又算什么呢?何况有那么多治牙疼秘方,尤其是转移注意力法,比如唱歌,像周杰伦那谁。其实,我也有独门暗器,就是先不烦恼,端正心态,我今有牙疼,胜尔无齿徒,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牙疼上,看疼从何处生,往何处行,疼的力度、频率、滋味……品味疼痛,把心就定在那,或问“牙疼是谁?”
就以龙井明前打发丙申春夏之际。一日忽有思,遂排出天下诸香的次第,以为当以茶香为魁,因其春草气息,能引发关于阳春三月的全部记忆。审美是经验的。古人把沉香排在第一,似乎我没有那种特殊的愉悦。而茶香,又以绿茶为首,能聚集茶香的,则是在壶盖上,此亦前人未说,不要专利了,与天下茶人共享吧。
五月,订购的缅甸老树茶到货。与朋友分之,我将其命名为“左庄古树”,源老称为“粹华缅韵”,一缅各表。问朋友此茶产自缅甸何处山林,我要去现场看看。因为忙,至今未锁定。默存说只要蛋好吃就不必去看母鸡了,那是蛋,可以混,茶不行。
七月间,与康师傅结伴游大理。那夜本主尼玛亲自长桌宴后,在青木的蔡老板茶室饮茶闲话。蔡老板取一款“布朗”,说道此茶的特点,从入口到下咽,有几个关节点,每一点都有不同的表现,这就是此茶的特色。友人们称颂一番,各有高见。我以为,当我们说茶禅一味时,首先应该从技术层面把握,守得住,心就定在那几个节点上,不东想西想,心定,此时茶味就是禅味,心不定,喝茶也就不是在喝茶。洱海边,苍山上,与朋友论“人定胜天”句,他们认为人不可能胜天,对大自然要有敬畏。我则别解,人若能“定”,则胜于“天”,这个“天”,不是day,也不是sky,是“梵天”,或许就通了,或许就是本意。归来“百度”,未见辞源,存一说,我注六经罢。
夏秋之际拟登云山,到得山下,方知前日山肆虐,道路全部冲毁。在老表家打尖,喝了云山茶,略带苔香,听他说,云山茶也是很有名气的。是夜露宿农家晒坪,心心念念那山中茶香。天明独去无道路,攀石涉水,到得半山之“云山庵”,此寺已圮,称是晋时建筑,盛时有僧尼百余人,香客来自赣粤湘,姑存一说。寺旁有茶林三五亩,茶树已是野老,枝杆多附苔藓,有碑刻“云山茶原产地”,昨夜老表言之不虚,茶亦不假。当时手头正做该地生态文明建设规划,即顺手将其规划进去。
年底到南通,运老陪同到濠河边“梅庵书苑”喝茶。可能是冬天,人少。随运老登楼,主人正在与客饮茶,见我们来,客散去,我辈坐。换主人自配的老白茶,糯香满楼。记得是零六七年的夏天,初访梅庵,彼时南通“书话人”多,于此谈书说茶事,情境历历在。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迷离灯光下,虽然隆冬时节,濠河柳色似乎依旧。
2017-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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