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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和大衛在一起

2018-10-06  本文已影响5464人  玛格丽特姑姑

01

記得2007年聖誕節回老家省城,在文運街時,我媽媽知道我離婚了,大衛還帶了中秋住在我們家,媽媽當時對我說:“石頭打上天總會落地,凡事總會有個結局。”我記得當時她還說將來中秋會走,大衛最後會和我在一起。

一眨眼過了差不多四年,現在石頭果真從天上落到了地上,也如媽媽預言,中秋果真是走了。

我媽媽早看到這個結果,并不是她有靈通,能預見未來,只不過是她活了一把年紀,走過一些路,過了一些橋,見過一些世事。

世間本就無新事,太陽昨天從東邊出來西邊落下,明天照樣也是東升西落,男人拋棄結髮妻子,在外面找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故事情節雷同,結局大致也相似。

這樣的故事一版再版,男人們就是不醒悟,總覺得自己的故事與眾不同,自己很特別很幸運,別人身上發生的是感情事故,自己身上發生的是浪漫故事;自己遇到的是真愛情,是講心不講金的純情之愛-他這樣想的時候,不知道他是自欺欺人,還是被別人的甜言蜜語蒙騙了。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別人吃了一塹,你長一智,好不好?為什麼非得要自己親口吃一塹才長一智呢?

看到別人出軌,搞得妻離子散,還要給贍養費,最後人財兩空,你就不要出軌了好不好?人痴無藥醫,駡不醒、勸不聽、喊不回,惟有放他去過一回癮,經歴一次,最後落得一無所有。只是,接著的人生殘局,該怎麽收拾才好呢?

中秋在我們家住了几年,最後拿了香港身份証和三十萬贍養費走了,大衛現在身無分文了,為了付贍養費還向他姐姐借了錢。

房子的產權是我的,正因為產權是我的,所以才得以保留,若大衛也擁有產權,你猜中秋離婚時會不會要分產權的一份?

現在只有客廳裡的那張沙發是大衛的,五十歲的男人,離過兩次婚,辛苦勞碌一輩子的錢財都給了女人。

女人固然經不起離婚的折騰,雖然得了贍養費或金錢補償,心靈上卻傷痕累累,男人同樣經不起離婚的折騰,就當男人都是石頭做的心,沒有心靈傷痕,但每一次離婚,就是一次財產大轉移、大剝奪、大清洗。

每個離婚的男人,在經濟上都要被女人剝皮剔肉。離婚的女人,總是恨不得將男人榨得一干二淨,連一條毛也不甘心留給他,決不讓他再有任何幸福的余地,因為留在男人身上的東西,還不是是留給下一任女人。

中秋還不算狠心,只是照大衛的經濟底細要了三十萬,略略過了他的支付能力,若她再狠一點,開口要一百萬,大衛怎麼辦?

我沒有恨中秋。我恨中秋干什麼呢?就算這世界上沒有中秋,還有重陽;沒有重陽,還有冬至,大衛不是找這個,就是找那個,他總是會找一個。

一個男人身上潜伏的情欲病毒,始終會發作的,要么狠狠發作一次之後可能從此得了終生免疫力,要么反覆發作。

大衛算是狠狠發作了一次,搞得身心疲累,痛苦不堪,最後落得身無分文。

對男人的情欲病,與其左防右防,提心吊膽,疑神疑鬼,倒不如讓他徹底發作一次,讓他盡享放縱的美味,然後再慢慢品嚐放縱後的滋味。

有什麼辦法呢?婚姻原本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彼此合作經營的事業,若男人失信、女人失德,婚姻就注定只能是一種痛苦,結果就只有破碎和傷害。

記得媽媽當年還說,我始終會和大衛一起的,她沒說錯,現在中秋走了,我們又在一起了,只是我們不睡在同一張床上。我們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在同一張餐桌上吃同一鍋飯,衣服也放在一起洗,我們甚至還一起去爬山。

02

十一月份的某天,女醫生Vanessa打電話約我爬山,她剛剛從醫院退休了,她也約了她的弟弟大衛。

我原不想去的,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答應她去了。

我在香港沒有爬過山,說不上對爬山有什么興趣,但我想起兩年前老爺過世後,是她將杜园的地契送來給我的,老爺并沒有寫遺囑,他只是在臨死前口頭上說將杜园給我,若他們私底下把杜园賣了,應能賣個三、四十萬元,然後几姐弟把錢分了,我是絕對不會知道的,當然,他們沒有這么做。

這件事讓我覺得Vanessa這個人不錯,是個正直誠實的人。

因為想起杜园的恩恵,我就答應Vanessa去了。

早晨我和大衛一起坐車去了西貢,Vanessa在西貢等我們,三個人一起在西貢吃了早餐,再坐94號巴士到了北潭涌,我們三個人就從那裡開始走起。

香港十一月份的天氣舒適極了,不冷不熱,太陽不燥不烈。

一路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現代建築,人越來越少,山越來越多,地方越來越空曠,空氣也漸漸新鮮起來。

Vanessa說我們現在行走的是麥理浩徑第一段,麥理浩徑共有一百公里,分為十段,這條山徑是以港督麥理浩先生命名的,這個英國人喜歡戶外活動,也發現了這條美麗的山徑,他在1979年就開啟了這條山徑。

我想,他們西方人的眼光和想法和我們中國人好像總是很不同,他們西方人到香港,居然會對這些荒山野岭的地方感興趣,而我們今天大多數中國人到香港,總是對金銀珠寶和奢侈品名牌感興趣,總是喜歡去旺角、尖沙咀、銅鑼灣這些商業購物區。

我們從北潭涌往前大約走了二十來分鐘,一個粉藍色的湖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原來這就是香港儲水量最大、建於七十年代的萬宜水庫,它被青山環繞,在秋天的藍天白雲之下,呈現令人驚訝的粉藍色。

看慣了維多利亞港晚上五光十色的璀璨炫麗,青山環繞的萬宜水庫的純淨安詳別有另一種美,讓人頓時感到身心安靜。

往前又走了近兩個多小時,到了萬宜水庫東壩,Vanessa指給我們看不遠處海邊的半邊山,說那是破邊洲,果真,那個半邊山好像被人用大刀辟下來的一塊,怪不得叫破邊州。

沿著東壩再往前行,有一個地質公园,布滿了六柱形岩石,Vanessa說,這些岩石有一億四千萬年的歷史了。

我們再繼續往前走,沿著一個陡峭的山坡下去,見到一個漂亮的海灘,Vanessa說,這是浪茄灣,此時我們已走了近四個小時。

行至浪茄灣海灘,已經中午一點了,雖然一路走過來都是很平坦的路,風景也很美,但一路上沒有歇息,我很累了。

我看見海灘上有一根被海水沖過來的樹干,橫在那裡,我趕快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上面,我再也走不動了,走走停停,走了近四個小時,我累、渴、餓。

我從背包掏出面包來開始吃,我們各自都帶了干糧。

但我帶的水几乎喝光了,看了看几乎空了的水瓶,我只能繼續干咬面包了。

大衛看見我的水几乎喝光了,就從他的背包裡掏出一瓶沒有開啟的水給我,原來,他背了好几瓶水。

正在這時,他的姐姐Vanessa,在不遠處,舉起相機,把這個瞬間拍進了鏡頭。

過了几天,Vanessa來了我們家,她把我和大衛在浪茄灣的那張照片沖洗出來了,特意送過來了。

照片確實很美,藍色海洋為背景,我和大衛坐在海灘上的一根枯枝上,滿臉疲憊的我在咬一塊面包,大街坐在我身邊,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他的臉因為被夏天的陽光炙烤了足足一季,變得很黑,使得他看上去格外蒼桑,他手裡拿著一瓶水,正递給我,而且双眼注视著我。

若不知道真正故事的人,單看照片,還以為我們是一對共歷無數患難的恩愛夫妻。

但我知道,我們不是,我們已經離婚整整六年了。

我不懷疑Vanessa的好意,但我覺得她這樣做有點露骨。

她希望我和她弟弟大衛復合嗎?她的愿望是好的,甚至我媽媽也可能抱這樣的愿望,只是我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了。

往後的人生,我只希望忠於自己的感覺而活,我不再打算為了成全別人而活了;我想過得自由輕鬆,不再背負那些我背不起的期望和責任,請老天允許我這樣活。

03

Vanessa後來又多次約我爬山,自從走過麥理浩徑第一段,見識過香港郊野公园的自然美景,嘗過逃離城市森林的輕鬆和釋放,我迷上了爬山。

算一算,來香港十二、三年了,我所了解的香港,無非是旺角、尖沙咀、銅鑼灣、中環,我帶酒店遊客去的也不外乎是海洋公園、迪士尼,還有星光大道、金紫荊廣場、太平山頂、淺水灣,或者女人街、維多利亞港……

這些地方也是香港,但這只是最表面的香港,就像看女人,只略略看了她的臉,又掃了一眼她的胸部和臀部,就以為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女人了。

我們還不了解她的性情品味,我們見過一個女人白天的明眸晧齒,也見過她面對公眾時的濃妝艷抹,但沒見過她卸妝後家居的素顏,也沒見過她在夜晚安靜獨處時沉思默想的樣子,所以你還不能說你認識她,你最多只能說你見過她。

接下來的日子,一有假期,我就和Vanessa,還有她的一幫朋友常常一起去爬山,當然,大多數時候,大衛和我們同行,他是一位很好的爬山隊友,因為每次他總是背了很多水,每當有隊友帶的水不夠了,他總是說:“我這裡有水。”每次至少背三、四瓶,真夠重的。

爬山途中,如果見到我很累了,他會主動提出幫我背背包。有一次,我腳下一滑,差點滾下山崖,他正在我後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也算是救過我一命,但所有這些,都只是爬山的隊友情誼,換了是別的隊友,也會這么做,所以我并不特別感動,他也知道我不怎麼感動。

跟著Vanessa,半年裡除了爬完了麥理浩徑的十段共一百公里,爬上了被稱為神山的蚺蛇尖,爬過八仙岭、馬鞍山、獅子山、飛鵝山、還爬過大嶼山的鳳凰山,以及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知名或不知名的山,圭角山,鳥蛟騰,麻雀岭,麻連坑……更多我不記得名字的山。

04

中秋走後,我一個人睡一個房間,晚上我習慣了閂上房門睡覺,這樣我感到安心。

空出來的上鋪,正好可以當儲物柜,擺放冬天的棉被。

大衛繼續在客廳睡沙發,他的四季衣服有一些掛在客廳裡,有一些放在塑料箱裡,頗為淩亂。他亂,是他自己的事,不關我的事。

我把我自己睡的房間弄得很干淨整潔,冬天時,我鋪上了藍色的棉布床單,換上了藍色的枕頭套和白色的被套。

窗簾我也換了新的,掛上了米色紙質捲簾。

我把衣柜裡的衣服按四季掛好,每季衣服又按顏色排好,顏色從深到淺,每一件衣服、每一條裙子都燙得平平整整。

小卡的房間和小卡的衣物,我也如此整理。

作為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我決定把日子過好,過得干淨整潔,把一切弄得有條有理,不論是家居物品還是個人感情生活,首先做到整齊整潔有條理,不要混亂不堪。

私人物品整齊清潔,思維就會有條理;思維有條理,生活的步子就不會亂;步子走穩了,生活就會慢慢變好,我心裡這樣想。

大衛好像不知道怎樣整理他的衣物,如果他對我好,我也不就將他的衣服整理得好好的嗎?誰要他對我不好。

那天半夜,我被尿意催醒,起來上廁所。

上完廁所迷迷糊糊走回房睡,經過客廳大衛睡的沙發時,突然有一只手掃過來,碰到了我的大腿。

嚇了我一跳,我本能地叫起來。

是大衛的手。我不知道他是在睡夢中無意伸出手碰到了我,還是有意碰我,總之是將我狠狠地驚嚇了一餐。

我受了些驚嚇,就很生氣,心想他剛才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呢?如果有意,他這算什麼呢?非禮?性騷擾?傳達愛情信息?

或者根本只是我多心,他根本只是在睡夢中將手伸出來,正好碰到了我。

我對他是不是過敏了一些?

第二天早晨,他比我早起來,桌上有兩份早餐,一份是火腿三文治和一盒維他奶,這明顯是給小卡的;另外一份是兩塊烤好的面包,上面已抹好了深紅色草莓醬,旁邊還放了一杯咖啡,很明顯這是做給我的,因草莓醬是我最喜歡的味道,我毫不客氣吃了他做的早餐,連謝謝也懶得說。

他既然做了,我當然要吃掉,總不能浪費食物,但是,我們之間,僅此而已。

我們以後住在一起,一個是小卡的爸爸,一個是小卡的媽媽,我們是生活在一起的兩個家庭成員,我們甚至在生活上可以互相照顧,可以一起結伴爬山,但是,我們永遠不再是夫妻,所以,don't touch me!

我突然理解了為什麼大衛父母後來三十年同房不同床。他們同房,因為居住條件限制,只有一個房間,但房間裡永遠有兩張床,這是女人在身體上的天然潔癖,還有一個女人為自己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

我恨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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