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野菜的人

西北的秋天，清晨的阳光特别温柔，蔚蓝的天空显得格外寥廓，只有远处飘着几缕白云。这让我走起来非常带劲，不知不觉地走了很远，当到了郊外的时候，才感觉到有些累。

一条废弃的火车道把这里分成了两大块，杂草丛生，铁轨枕木都被遮挡住了，如果不上去走走看看，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东边大片的土地，生长着一种叫婆婆谷的野菜，夏天的时候，我也曾拔过几次，拿回家洗干净，下锅焯一下，捞出控干水分，调制凉菜，味道特别爽口。

这里的野菜特别好，因为地理环境特殊，四面都有障碍物阻挡车辆行人，也从来没有牛羊过来啃食，又加上人迹罕至，一般人也不到这里来。没有大路，只有几条羊肠小路，也就是人们为了抄近道才走出来的。

这次没有准备，正在犹豫要不要拔一些带回去，老远看见一个推着小车的女人过来了。到了跟前我才看清楚，哪里是什么小车呀，就是一个轮椅，很普通的轮椅。那个女人在距离我不是很远的地方，在小路边割着婆婆谷。看来她是专门过来割野菜的，因为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非常漂亮的自制镰刀。

说实在的，除了这个女人我不熟悉，轮椅前几年我照顾母亲的时候用过一段时间。自制镰刀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我就使用它，后来参加工作还真心向师傅们学习过，自己也曾用钢筋制作过几把像样的漂亮镰刀。

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了，大部分的婆婆谷都已经老了。那女人一手扶着轮椅，一手用镰刀割着大棵大棵的婆婆谷。我也是多事之人，虽然看到轮椅上有不少的婆婆谷了，但是，这么老的野菜，只能吃叶子，回去摘完了也没有多少，老叶子也不是很好吃。

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扔掉手里的烟头，走过去说：“这些野菜都老了，为什么不去里面低洼处，那里还有嫩的。”

女人费力地抬起头，警惕的眼神，我能判断出来，这时候她在观察我，幸好我长得还可以，从小到老也没有被人误会为坏人。其实我早就观察她半天了，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我，腿脚不方便。”

听了她这句话，我更加佩服自己的判断力。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住在城里。年龄顶多四十大几，绝对超不过五十岁。从火车站这边没有见过她，那一定是从白云路那边过来的。微胖，面色红润，从眼睛上能够判断出来她是一个三高患者。

“把镰刀给我，我去里边给你割一些嫩的。”我嘴里说着，已经不管她有什么想法了，伸手从她的手里接过镰刀，临走之前还把她割的那些老了的野菜，分几次又扔回了草丛里。

大棵的婆婆谷都老了，我只能挑选小棵的，小棵的婆婆谷有些都没有结籽，第一次抱过去一堆，怕割多了，回去看了看她的轮椅，然后又去了第二次，这次割了更多，把她的轮椅填得满满的。

回去的路上，我告诉她，腿脚不利索，不用走这么远，越过白云路，我们这里也有一大片空地，里面的野菜种类很多。那女人这时候已经有了笑模样，完全没有了设防。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她割野菜也不全是为了吃，有时候推回去都送给了周围的邻居。就是为了锻炼身体，以前走不了多远，现在感觉身体越来越好，所以也能走很远的道了。

我相信她说的话，因为我每天到处乱转，也是为了锻炼身体。看着她慢慢推着轮椅顺着白云路往回走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同样有了信心。想想这个女人，当初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坐着轮椅。经过长时间的锻炼，现在的身体状况正在恢复。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还得向这个女人学习，要自律，管住嘴迈开腿，再加上心情好，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到前几年那样了。

秋日的暖阳，照在我的身上，渐渐地感觉热了起来，头上身上大概已经有了细微的汗珠。人潮人海的都市里，太多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了，包括我自己在内，前几天就狠狠伤害了自己一次，到现在嗓子还在疼，咳嗦不断，耽误了许多事。

正如今天这个陌生女人所说的，野菜可以不吃，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这个世界，只有身体是自己的，有了问题，谁也不会为你去抗，只有自己承担。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还得开足马力，继续远足，走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