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爆响了
春节快到了,我背上行囊终于可以回家了,看着窗外的景物迅速后退,新的景物很快映入眼帘,我脑子里却没有眼前的景物,只有上大学时父母送他时的情境。
我从大山里出来半年了,父母还好吗?
大山里很贫困,大学生更不多见,考上大学的我,让父母感到骄傲,即使为了学费四处借钱,也心甘情愿。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父母开心极了,脸上笑得灿如菊花。只是看到学费住宿费学杂费林林总总差不多一万元了,再加上路费,上学的生活费,怎么也要准备12000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对于一个年收入11000元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巨款。
看到那高额的费用,心里敲起鼓,我很想去上学,只是这费用也太高了,内心矛盾,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父亲了,此时,父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傻儿子,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学费?别担心,我和你妈知道你出息,早就开始给你攒学费了。”
我抬起头,父亲的脸上笑吟吟的,心里骤然轻松起来,
“爸,从明天起,我也去工地干活。”
“好吧!我和头说一下,工地正好缺个小工。”
第二天,我就和父亲一起上工了,每天回家一身疲惫,吃了母亲准备好的晚饭,倒头就呼呼大睡。
一日夜,肚子不舒服起夜,回来时,从父母卧室传出声音“钱终于筹够了,这几天你也太累了,赶快歇着吧!”是母亲的声音。
“是啊!总算一大块石头落地了,这借了几十家的账本,你可收好了。”
“放心,睡吧!”母亲温柔的声音。
我的眼泪唰的流下来,父母的窗户,瞬间模糊起来。心里暗暗发誓,到学校要勤工俭学,不再向父母伸手要生活费。
我现在已经做到了,放寒假了,别人都早早的离校了,我晚上当家教,上午在餐馆帮忙,中午送外卖,下午给几家广告公司写文案,虽然每天别的同学辛苦很多,但我很充实,一想到,现在已经把下个学期的生活费赚到了,不个学期再赚下一年的学费,暑假打工挣点,能帮父母把债还还,心里不觉轻松起来。
终于在除夕这天到家了,我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给母亲准备的棉服拿出来,让母亲试试,还有围巾。
父亲的棉大衣,手套,帽子。
父母看着很高兴,却试了试就脱下来了,父亲说,还欠着债,不能穿得那么光鲜,会被人说的,并嘱咐我,在还清债务前,不要再破费了,要先还债。是啊!换位思考一下,理解了,心里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更是下决心,一定要更勤奋些,早点还清债,让父母可以过上好日子。
帮父亲贴好对联挂好灯笼,大街小巷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告诉父母,初五就准备返校了,有好多事需要做,父母虽然不舍,但还是同意了。我要在暑假前,把债还清了,需要认真规划一下,做什么不做什么,如何既能完成学业,还能挣到更多的钱。
吃了年夜饭,家家户户放鞭炮,在城市都已经禁放烟花爆竹了,对人有安全隐患、还有起火的危险并且污染空气,但山村还没人管,我和父亲详细说了一下烟花爆竹的危害,父亲却说,哪有那么严重,不放炮,哪里有过年的气氛?怎么也得放几个。
拗不过父亲,我一个人走出家门,来到半山腰,山村被烟火鞭爆渲染的喜庆,热闹,只是空气中却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没有了往日的清新空气,我静静坐在那块光溜溜的石头上,内心却翻滚着,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山村是美丽却又闭塞的,需要改变……!
孩子们的欢笑声,不断传到耳朵里,还有那炮竹声。
突然他看到山脚下,有了火焰越来越亮,范围说话间扩大了许多,不好!着火了!
我飞奔下山,加入到了救火队伍,嘈杂的声音乱纷纷的。
冬天,到处是枯枝干草,救火最好的方法是水,但冬天取水困难,那火苗随着风势,向山上蔓延,山上是果树,一片连一片的。
必须得阻断,找合适的地方高效阻断,我注意到通向山上的必经之路,最狭窄的地方是两大块巨石间只有一米多的距离,如果把这里的杂草和枯枝如果被清理了,火势就很难蔓延过去。这很重要,但是徒手效率太低了,但回家拿工具肯定来不及,用土掩埋干草枯枝,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火却已经到了跟前,还剩最后一点,我的手加快了速度,可是已经不赶趟了,我把膀胱里的水全放了出来,然后躺在枯草树枝上,把身边的野草树枝压低,火在身边虎啸着,最终没有从我身边跨过去,我开始大声呼救,可是没有人应声,我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疼痛。
等我从疼痛中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可以飘在半空中了,而我的身体还在两块山石之间,只是已经围了好多人,我看到了父亲,他抱着我的身体在哭泣,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飘在半空中,不是我有了异能,而是灵魂已经脱离了肉身。
父亲抱着我,痛哭流涕,“亮、亮我唯一的儿子啊!你醒醒啊!救护车马上就到,要挺住啊!以后我听你的,再也不放烟花爆竹了……”
村里的医生背着药箱从小路上飞奔而来,大家自觉让出一条路……
围着我和父亲的人,好多人也在流泪,在外围,有人在小声感叹,说:“老杨媳妇听说孩子烧伤严重,直接就昏死过去了,他家这儿子在咱们村,可是有名的有才学还懂事的好孩子啊!伤得这么惨,真让人心里难过啊!”
“听说这次起火,和放鞭炮有关,唉,这鞭炮真是害了不少人啊!城市里已经禁放了,什么时候咱这山村也能禁一禁啊?”
“是啊,这么年轻就走了,还是村里的希望呢!烧成这样,怎么救护车还不到?”
……
我忽然感觉自己怎么那么蠢,怎么没有保护好自己,怎么在救火的时候,没有想到有生命危险?怎么没有想过,自己死了,父母该多么伤心?
父亲母亲,我还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甚至连债务都还没还,我真是太不孝了,我死了,你们老了还有债务?眼泪遏制不住的奔流出,我的父母该怎么过啊……
想靠近父亲,给他点安慰,可是,我却近不了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天啊!让我复活吧!……
可是黑白无常已经来锁我的魂魄了……
我向无常下跪哀求,渴望他们能网开一面,让我回去,却无法打动黑白无常,他们说:“每年过年鞭炮一响,我们就特别忙,轮到谁是谁,把你带回去,还要去几个地方,那几个地方也出人命了,快点走啦走啦!”
我被黑白无常强行押走了……
身后嘈杂有救护车的声音,心痛难忍,我又一次失去知觉……
这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的,杨亮为化名,在他死后,他所在地学校,师生捐款达几万元,他的父母还清了欠款,把余下的捐款捐给了孤儿院和养老院,并到孤儿院当起了义工,那个山村从此以后过年很少放鞭炮,不是政府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