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上海租房的日子

表妹夫当过兵，干过炊事班，复员的时候整个人儿胖成了弥勒佛。表妹夫刀工好，切出来的土豆丝儿一根实一根，细如发线，搁电锅上旺火一炒，放点镇江老醋，红辣椒丝，好吃得多费半锅饭。表妹夫厨艺不错，下工地干活却不灵，人胖甩不开膀子，用不上力气，只能当普工用。

房东老太在房子里摆了一只黑漆木箱子，估计是早些年的嫁妆。活不忙的时候，我们在租屋里会弄几个菜，那只木箱子就成了我们的饭桌，表妹夫买回来青菜，洗洗切切，油烹水煮，不多会儿，几款色味俱全的小菜便摆上饭桌，这时候，表妹夫象变戏法一样鼓捣出一瓶酒，绵竹大曲或者红星二锅头、有时也喝双沟和洋河，弄堂口小店有的卖，不贵，几块钱一瓶。表妹夫酒量一般，喝酒上脸，但劝酒功夫一级棒，总有逻辑和理由把别人杯里的酒劝下去，口才特别好！

表妹夫口才忒好！我就劝他做业务，去跑物业公司和装饰公司，看看人家有什么水电安装的业务要包，表妹夫起初很怵，后来架不住我软硬兼施，竟然答应了。

我帮他配了一辆二手老永久，一部小灵通，公文包、笔记本，他吃过早饭，戴上墨镜，打鸡血似的一身豪迈出去了。晚上，自行车“稀哩哗拉”推进弄堂口，蔫头搭脑又回来了。

过了几天，表妹夫一脸苦相来找我，说，表哥，干业务这活儿，咱做不了。我告诉他说，世上还有比做业务简单的活儿吗？

“有！比方说炒菜”表妹夫眼白上泛，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等你修成正果，做了大厨，再说这话。”我冷冷地留给他一个背影，说:“坚持做下去，是个男人就不能退缩！”

每天早晨，我都要早早把他叫起来，鼓鼓劲儿，打打气儿。比如，“责任就是使命”；“荣誉就是业绩”；“最不可战胜的是坚定的信念”……  每天给他点动力，让他充满昂扬的斗志出门。

几个月过去了，仅管表妹夫的笔记本上记得密密麻麻，交上来的单子填得满满当当，小灵通也没少付费，表妹夫还是没接到一单业务。有一次，表弟和我说，他早上出去，自行车停地铁口，花五毛钱买份报纸，呆地铁站翻着报纸，一坐就是一天。

第二年，表妹夫没再来上海，他还真是炒菜去了，只是不知道如今他的厨艺炼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