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渐融》第一章·我们还没说再见
文/一只蒹葭
那些伤，深深地刻在骨缝里。风轻轻地吹过，就撕心裂肺般疼痛难忍……
《初雪渐融》第一章·我们还没说再见
落日需要穿过1.5亿公里，花费五百多秒也就是大约8分33秒时间。才能将它的橘红，铺满这被雪覆盖的大地。
穿过风、穿过云、穿过这田野上的枝枝蔓蔓。静静地看着念安在芦苇肆意生长的雪地上抬头。
望着不远处层层叠叠已掉光了叶子的树林，望着苍白的只剩下一丝云彩的天空，望着那一轮橘红色的太阳……
轻轻地、轻轻地微笑并张开双臂，抱了抱属于这世界的太阳。
道一声：“再见，十七年。”
念安裹了裹厚重的外套，站在距离故乡两千里开外的土地上。看着口中呼出的空气凝结成白色的雾，这才意识到自己于这世界存在过。
她的身后，男人正依靠晚风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娴熟地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尖。他看着念安的背影在夕阳下美成了一幅画，她的黑色长发在落日里竟闪着金色的光芒。男人勾起了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将一口未曾吸进肺里的烟吐出烟圈来。
不远处的村庄里，有炊烟袅袅升起。落日被层层叠叠的树林遮住了一半。天有些凉了，芦苇在最后一缕橘红色光芒里摇曳。
男人朝着念安喊到：“该回去了，天凉了。”
念安转过头，一脸笑意。她柔声回答：“等等我，老公。”她的红色围巾将雪地划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雪天相接挂红日，一半是万物凋零待复苏。她一路小跑，带起的风将田畔的芦苇吹出美丽的圆弧。然后她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再扬起冻得通红的脸蛋说：“好冷啊好冷啊！”
念安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笑嘻嘻将冰凉凉的双手贴在他脸上。耳边响起了男人磁性而又有魔力的声音：“冻坏了吧？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喜欢跑出来玩。回家炖汤给你喝吧！”
“徐行，你不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像孩子一样。”念安盯着他深邃的眼，真诚而又胆怯的说着。然后又闭上眼，等待一个深情的吻。
男人却只轻轻地啄了她的额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又邪魅地说：“抽烟了，等到家再奖励你。”念安的脸闪过一丝绯红，她从男人的大衣里钻出来，飞快地上车坐好。
“走啦老公，我们快回家吧！”念安系好安全带，朝着男人喊道。“好，回家啦！”
车子一路走的很慢，徐行知道念安不常出来，特意让她多看看这些风景。远离她的故土来到平原，她眼中的风景少了雄伟壮观的高山，亦少了潺潺流水的小河。取而代之的河畔烟柳、青砖黛瓦虽然也美的动人，但终归不是故乡。
路过村庄的时候，他们看到一对母女在门口做农活，脸上温暖而幸福的笑容像是一根刺。生生地就刺痛了什么。
念安转过头，看着徐行依然安静地开车。仿佛刚才的画面只是她的幻想。她依靠在座位上浅浅入睡，梦里那些记忆就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河床，各式各样的石块、沙砾、水藻都裸露了出来。
她拼命的将一桶桶水提过来倒入河床，企图遮住这些张牙舞爪的石头，可是河床太大了，她太累了。她终于累倒在干涸的土地上。
“念安，醒醒啊念安……”徐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缓缓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老公，我怎么睡着了。你抱我回来累坏了吧”念安不好意思的说道。
“又做噩梦了吧，你那么轻怎么会累，”男人用纸巾擦了擦她额头细密地汗：“汤还在锅里，很快就好。等你起来就吃晚饭。”
念安这才闻到香味，大概是炖了排骨玉米汤吧，空气里的香甜一秒香过一秒。她拉着男人的手说：“还不是很饿，你也来躺一会吧……我需要一个抱抱。”
说完，念安钻进被子里蒙上脸，娇羞地如同矜贵的猫。
徐行躺在她的身边，环抱着他的‘猫儿’说：“你总是这么任性。”
念安转过头去挠他的痒痒，两个人笑成一团。将谁才任性这个话题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
锅里的汤依旧咕噜噜炖着，厨房里弥漫着玉米的香味。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徐行和他家人的合照，徐行和念安的结婚照，以及念安独自一人的照片。几颗橙子圆滚滚又熙熙攘攘挤在果盘里，还有一颗孤零零的猕猴桃躺在果盘外。就像是孤零零的念安的照片，一个人静静躺在徐行一家人合照的旁边。
卧室里传来呢喃地声音，夜幕悄悄降临。城市的灯火被一处处点亮，耸立在这土地上的高楼被钢筋混凝土隔成一个个牢笼，每个牢笼里都有一个主角，在修炼属于自己的故事。每一盏灯都是一份或好几份人生。
住在牢笼的人想出来，买不起牢笼的人想进去。而徐行和念安无异于是最痛苦又最幸运的一对，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他们终于还是在一起。
相知的人有机会相爱，而相似的人才适合相守。他们俩醒来换上干净的衣服，喝着美味的汤，坐在椅子上品尝佳肴。
电视机里响起了河图的歌《不见长安》，念安的汤勺就突然顿了一顿，她的眼眸闪过一丝暗淡。
往日的时光又一幕幕划过心头，她的脑海里就突然浮现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对母女。她们脸上的温暖笑容，念安和母亲也曾拥有过，只是后来，一切就都变了。
徐行看着她像是受伤的猫儿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放不下也权当算了吧。”
她抬头看着徐行坚定的眼神，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她又拿起了汤勺，低下头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说：“我想……回去看看。我们还没好好说过再见……”
对面的男人顿了顿手里的汤勺，另一只握紧成拳头的手又缓缓松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好，我陪你一起回去。”
对面的人，眼里就突然闪起了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