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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底下的风景(4)

2018-10-19  本文已影响201人  沙田山居
屋檐底下的风景(4)

04

周末,又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乡间的小道,母亲到杭州去,没见着。

家里冷冷清清。

灯下,父亲在笨手笨脚地铺床,我在隔壁屋整理书报,到他屋里取塑料袋时,看着爸那个样子,心里忽然很难受。

“爸,你去看电视吧,我来。” 我推开他,把大床单抖开,一个人闷头铺着。

父亲好像有些束手无措地站着,也不看电视,也不翻报纸。我长到20岁,好像从来不曾为父亲铺过床,叠被子倒是常事,但那时他早就忙着干早晨的活,很少知道。

这会儿,父亲好像特别满足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背上有一双眼睛。一直以为父亲是那种很粗心的男人。有时候我看书,他要来烦我了,不是叫“妹妹,我的袜子呢?” 就要喊:“妹妹,眼睛不要离书这样近。” 我就不高兴地推他走开,还要没大没小地嚷道:“讨厌死了,你这只‘木兔子’,‘木兔子’!”

但这一次,一个角一个角,一条边一条边地推平、折好,总让我有很多的难受感。

一定是我平时太不关心他们,所以我偶尔的“孝心”竟使父亲这样满足,高兴。哎,我真的很自私的,只关心自己,只关心青春。

也许女孩子长大了,不大愿意和父亲亲近。初中时我还很愿意陪他咪老酒。

寒冷的冬夜里,炉子里的火烧得旺旺地,空荡荡的客堂里坐着我们爷俩,为了黄岩的桔子便宜还是宁波的汤团好吃,爷俩天南地北地乱吹。

“我在那儿当兵时,桔子很大,这么大,” 说着便比划出一个碗口大的圆形。

“我才不信呢!”

“不信就不信。唉,温州、玉环一带才叫人难忘哩!” 说着他便出神地望着远处。

我常常遥想那个时代的父亲,那是他第一次走出傅家泾圈的小宅,探索未知的世界。在他同样年轻过的胸膛里,曾经和我一样跳动着一颗好奇、青春、滚烫的心啊!

“爸,你那会儿到底当什么兵啊?” 我从亲戚们那儿听来很多趣事,故意问他。

“炊事员,伙头军!一个人五分钟要切100个人吃的面条,一刀下去,一溜齐……”

“又吹牛!” 我大笑。

“动作可真快,要不然人家怎么会叫我‘木兔子’ ?”

我们嘉定人喜欢说反话,事情糟了,却爱叫 “这下好了”,动作迅速偏偏叫“木”,因父亲年轻时在农田里追野兔,落得一个“兔子”的绰号,乡人们皆称其为“木兔子”。

想起来,他干活可真叫人吃惊,一顿饭几把火就给弄熟了,切土豆只听见“嗒嗒嗒”,就见细细的土豆丝从刀边滑出。可他大多时候只有速度没有质量,烧饭会把灶头弄得不干不净,灶膛里烟灰腾腾,母亲最恨他这些邋遢活。

“妹妹,爸爸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书也没念过多少,你总算也是念了大学,要多体谅你妈,她就是这样的人,说你几句也不要尽记着。上次你头也不回到学校,你妈追出来时,已看不见你人影。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讲出来才好,闷在肚里让我们摸不着,看不见。人大了,心思也重了……” 说到最后一句,父亲竟然黯淡了好多。

“没有什么,爸,是我不好……”

我真想再回到以前,抱住父亲的头,爷俩头顶头闹着玩,却没好意思。逝去了的童年哟!

又过两个星期,妈从杭州回来,手上提着一只拴在项链上的小猪猡。

“真可爱!” 我以前一向不喜欢这种有金有银的装饰品,觉得很俗气。然母亲带回的小猪却分外天真惹人爱。

“一声不响地到学校,让我们担心了好长时间。你这个小冤家。” 母亲宽慰地笑着。

我好惭愧。20岁的人了,因为任性,因为不善解人意,还要让父母为我不安,偶尔地不开心,不多言,竟使得他们如此呵护我。父母如天啊,天付万物于我,我却无一物付天!

(《回首来时路》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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