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做摄影的行动派

关于纪实摄影，行业内其实是存在争议的。一种观点认为纪实摄影的职责只是真实的记录，不批评，不赞誉，将事实如实呈现在公众眼前本身就是一种行动。一种观点认为仅仅是摄影并将它呈现出来只是第一步，摄影人还可以继续深入下去，主动介入被摄主体的生活，从而改变他们的生活甚至是命运。

后一种观点现在有一种比较新鲜的叫法，叫“行动主义”，与行动主义相比忠实于记录本身这种行为的摄影活动倒显得有点麻木不仁了。仔细观照我自己的摄影行为我连第一种都做不到，更遑论“行动派”了，实在是惭愧得很。但是我并不认为这二者是相互冲突的，“纪实摄影”是职业人的操守，“行动派”是人的道德升华。

忽然想起来那幅著名照片：《等着吃小女孩的秃鹫》。照片拍摄于苏丹，画面里是一个女童挣扎在去救济站路上，即将饿毙而跪倒在地，兀鹰正在女孩后方不远处，虎视眈眈，等候猎食女孩（秃鹫只吃腐食）。这幅照片让摄影师凯文·卡特获得了1994普利策新闻奖，他因此幅照片一夜成名——成为了纪实摄影的里程碑。但是这张震撼世人的照片同样引来诸多批判与质疑。摄影师在当时为什么不先去帮帮那个小女孩，而是选择先按下快门。后来人们纷纷打听小女孩的下落，遗憾的是，卡特也不知道。几个月后卡特受不了舆论的压力用一截软管将汽车废气导入车内自杀身亡，终年33岁。在汽车座位上他留下了一张纸条：“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出了欢乐的程度。”这张照片给人的想象空间太大了，人们可以想象他看到这一幕时匆忙停车，取出相机，恨不能冲到场景跟前去又害怕太靠前而惊走秃鹫时的心情。甚至还可以可以想象卡特为了取得最佳的曝光和构图不断拍摄不断调整角度而做的各种努力——这些时间完全可以用来救人。我也是一名摄影师，我无意责备卡特什么，我知道很多摄影师在拍摄之初都是自费前往的（各大新闻媒体的摄影师除外），直到图片被杂志或者报纸刊出他们才能拿到稿费，所以他们的拍摄条件并不是都是那么完美，也许他们当时只是坐在车上，出于职业摄影师的习惯匆忙拍摄了一张，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匆忙拍摄的一张恰恰是观众的泪点，恰恰是“人”的底线。

卡特做了一个职业摄影师该做的事，他选择这个视角，去关注非洲的战火、饥饿，冒着枪林弹雨不畏生死的拍摄到这样一张可贵的照片，促进全球更多的人了解战乱中的平民，谴责战乱，呼吁和平，我想站在照片前的我们是没有资格去谴责卡特的。但是如果让行动派去诠释的话，卡特似乎应该把那个孩子救下来，给她急需的食物和水，送到救助站或者直接抚养她直到成人。如果他还有更大的能量那么发起身边更多人筹集资金专门设立一个这样的组织专门去救助这些亟待救助而流离失所的非洲孩子。接下来的活动，其实多数已经和摄影无关，变成了一种人道主义的救助，那么这些还能称之为“摄影”吗？

我忽然想起来我近期极力去促成的几个摄影项目，那些公司的摄影爱好者们都是自带设备，在没有任何经费的情况下，仅仅出于我个人的请求自愿前往拍摄。我真诚的期望他们可以靠近公司的基层员工，用图片展示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反映他们内心的诉求，我想这摄影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关怀与帮助，我真诚的感激这一群愿意帮助我的朋友们，更真心祝愿我们都能成为摄影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