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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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街，五里长廊，行色匆匆。
林婉手里攥着的化验单已被汗水浸湿了，身边的行人来去匆匆，她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01
“牧阳，前两天我去面试的那家学校通知我去上课了。”林婉和徐牧阳是从大学走出来的恋人，两人感情很好，羡煞了那些毕业即分手的男男女女。
“真的吗？宝贝你真棒。什么时候去？我送你。” 徐牧阳打心底替林婉开心，心里对自己考公进编制这件事隐隐有些着急。
“下周一早上九点报道。”
九平米的出租屋里，除了床和衣柜，基本上已放不下别的东西了，但为了让林婉能吃得健康舒心，徐牧阳买了电饭锅、电磁炉等用具，变着花样给林婉做好吃的。
周一早上，牧阳做好早饭，与林婉吃过后，骑着小电驴将林婉送去学校。
校门外，林婉在徐牧阳额头上吧唧一口：“快回去吧，回去好好复习公招考试。”
牧阳宠溺地看着她，“行吧，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下班了我来接你。”
他俩谁也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忿忿地看着这一切。
主楼东401教室内，45人翘首以待。都听说新来的女教师不仅人长得漂亮，教学水平也是相当了得。
教务主任领着林婉进了教室。
“同学们，大家都知道，高雨老师休产假了，以后林婉老师为大家上数学课。大家鼓掌欢迎。”教务主任乐呵呵地说，他是学校有名的笑面虎，同学们都怕他。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节课结束后，四五个男同学立即围了上来。为首的张霖略带调戏的口气说：“林老师，你长这么漂亮，又穿得这么性感，像个老师的样子不？有男朋友没？”
林婉不曾想到这些高中生竟能说出这些话，有些错愕，旋即厉声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我没觉得自己穿得不得体，请你不要乱说。”
张霖右边穿橙色夹克的李略接过话：“我们老大问你话呢，你还没回答。这样的态度可不乖哦。”
正当林婉因为刚来不熟悉这群学生而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为难一个刚来上课的老师干什么？下次考试还想不想及格了？”
周子谦是出了名的学霸，在学校期间数学单科成绩无人能破，人送外号“高斯王子”。毕业后回到母校教学，学校里还有着他的传说。传说学霸长了一张俊俏的脸，眉宇间带着一丝冷意，从不接受任何女生的追求。
张霖立刻舔着脸说：“周董，我们，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得有分寸。”周子谦严肃地说，随即冲着林婉笑了笑。
明明是来为她解围的，林婉心底却无端冒出丝丝凉意，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胳膊。
放学时分，徐牧阳已经等在了校门口。
“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徐牧阳一边给林婉戴头盔，一边问道。
“不是很顺利，现在的高中生，尤其是私立学校的这些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啥话都敢说。竟说我穿着性感，好在有人替我解围了。”林婉抱紧牧阳，气愤地说。
为怕牧阳多心，她没有提及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些话，她觉得这些话并不重要。
“哦？那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这些学生，同时也得注意保护好自己。”牧阳启动车子，载着林婉出发了。
02
那天之后，周子谦总是找机会向林婉请教问题，二人快速地熟络起来。
周子谦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每次跟他聊天，林婉才觉得自己是鲜活的，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在她和徐牧阳之间。徐牧阳对她关心备至，可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这种关心会时常她觉得很窒息。
渐渐地，她开始期待每天早点去学校，期待可以跟周子谦有更多的交集。
对于徐牧阳，林婉渐渐开始疏远，减少了学校生活的分享，也多了一些不耐烦的情绪。好在徐牧阳体贴林婉太累，一直包容着她的小脾气。每当这个时候，林婉就觉得徐牧阳是故意的，故意用这样的爱捆绑着她。
时间飞逝，一转眼，林婉已经来学校一个月了。
那天下午，林婉在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她拖堂了一会儿，办公室的同事也只剩周子谦还在忙碌。
“林老师，我这有一个报告还没有写出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周子谦挥手急呼。
林婉放下收拾好的手包，走到周子谦旁边。
周子谦故意将报告放在离林婉较远的左边，林婉低头看报告，长发落在了他的右肩上。周子谦顺势搂住她的腰，抬头吻上了她的唇。
林婉吓得一激灵，猛地推开他，“你干什么？”
“林老师，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周老师，我，我有男朋友。请你注意一下我们之间的距离。”林婉又气又恼，但内心汹涌澎湃。
“林老师，我不信，我不信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对我没有好感。”
林婉强装镇定，内心告诫自己：你有男朋友的。
“我没有，你误会了。”林婉急忙否认。
“你明明对我有感觉，我感受得到，你喜欢我。”
林婉不再说话，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林婉总是刻意避免与周子谦单独相处。周子谦找她，她也总是避而不见，但内心却早已松动。
03
徐牧阳拗不过父亲的强势，要坐车回老家参加公招考试，顺便陪陪母亲，前后大约要待一个星期。为了让林婉不吃外面的垃圾食品，他走之前把一周的饭菜全做好了，用盒子分装好冻在了冰箱里，林婉吃的时候只需简单加热即可。
林婉不会骑小电驴，每天只能坐公交上下班。学校离公交站走大路大约1.3公里，走小路仅有500米，但是需要穿过2个小巷子。巷子里卫生环境较很差，老鼠成群，且偶有混混出没，大多数人更愿意走大路，只有极少数赶时间的人会选择走巷子。也正因如此，巷子更加脏乱。
徐牧阳走后第二天，周子谦请假了。
下午下班后，林婉一人匆匆离校，快速拐进了第一个巷子。对于她这种拼命三郎来说，时间就是她的命，她不怕环境差。
穿过第一个巷子，拐入第二个巷子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心惊肉跳。只见七八个人围成一圈，不停地踢打地上躺着的人，地上的人蜷缩成团，双手护头，嘴里喊着：“你们是谁？为什么打我？”
林婉壮着胆子大喝：“光天化日，你们竟敢打人，信不信我报警。”
几人看过来，小黄毛低声对老大说了几句话，这群人竟真的散了。
林婉赶紧跑过去，低声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地上的人强撑住地面，转过身子坐了起来。林婉看清了正脸，这人正是周子谦。
“周老师？怎么会是你，天啦，走，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这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里？”
“家？我哪还有家，我没有家。”
林婉不好再深问，但也觉得没有地方可去。自己尚在试用期，现在的收入勉强够房租和生活费。
“那，那你有钱吗？我带你去酒店。”
“没有，手机和钱都被抢走了。”
“那，那怎么办？”
“林老师，你走吧，别管我。”
“这怎么行？”
最后林婉扶着周子谦，打车回了她和徐牧阳的出租屋。
04
出租屋内，林婉为他擦洗完鼻血，找了一套徐牧阳的干净衣服让他换上。好在伤得不重，仅是一些皮外伤。
林婉问：“那群混混为啥打你？”
“混混打人还要理由？”
林婉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狭小的房间里，一丝暧昧的情愫正在逐渐蔓延，林婉努力想要保持住内心的平静。
“那你休息会儿，我先出去转转。”
“不，我就要你。”周子谦一把将林婉拉入怀里，喘着粗气说。
有力的臂弯让林婉动弹不得，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间，林婉身子为之一震，仅有的一丝理智化为虚无。
完事后，林婉后悔无比，快速穿好了衣服。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你可不可以答应做我女朋友？”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我希望你忘了这件事。”理智告诉林婉，自己不能陷下去。
“怎么可能忘，你的一颦一笑，都让我着迷，我每天都渴望见到你。我不在乎你现在有男朋友，我愿意等。”
“你走吧，让我静静。”
05
一个多月后，林婉时不时呕吐，吃不下东西，人也消瘦了。
见此情形，徐牧阳带她去了医院。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他绷不住了。
他无力地问：“是那个穿我衣服的男人的？”
“回去后我再跟你说”。
自林婉去上班之后，对徐牧阳逐渐冷淡，二人再没发生过关系。
林婉将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徐牧阳阴沉在脸，心里翻江倒海。挣扎了一刻钟后，他知道自己没法放下林婉。
他咬牙说：“忘了他，把孩子流了，我们还是我们。”
“好”。
两天后，林婉请假随徐牧阳一起去医院做了人流，要强的她，在做手术后的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周子谦发现了林婉的异常，想要接近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一天，笑面虎教导主任找周子谦，让他给林婉带话，周末有个会要开。周子谦终于找到理由光明正大找林婉。
“为什么不理我了？你明明心里有我。”
“主任到底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喜欢你，你死心吧！”
“我会让你后悔的。”
周日下午，林婉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今晚10点，如果见不到你，明天你收到的可能就是我的死讯了。地点：目暮酒店401房间。你知道我是谁，记住，一个人来。
林婉清楚这条短信是周子谦发的。
想到上次周子谦那凄凛的眼神，林婉决定去把事情说清楚，不能再错下去了。
晚上9点，林婉独自一人来到酒店房间门前，按了几次门铃，
门打开的瞬间，周子谦就倒在了她的身上，酒混合呕吐物的味道扑面而来，地上横七竖八放着很多啤酒瓶。
“你怎么那么傻？”林婉心疼地问。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周子谦脸色苍白，用带着酒气微弱的声音说道。
“想听真话吗？”
周子谦点点头。
“我喜欢你，可是我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不能对不起他。”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会努力，撑起我们二人的未来。”
不管是出于心疼，还是真的爱他，林婉的心动摇了。
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06
“你真的要走？你和他能有未来吗？我们几年的感情算什么？”徐牧阳愤怒地吼道。
林婉咬牙说：“他不能没有我，但你离了我，还会遇到更好的。”
说完，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出租屋，留下徐牧阳坐在床边抱头痛哭。
时间飞逝，转眼间进入了高三冲刺期，工作节奏愈发紧张，二人约会的时间逐渐少了，一见面便是火急火燎地切入正题。好几次都没有做安全措施，林婉只得选择吃避孕药药。
这天，他们仍然没有做安全措施，好在是在安全期内，林婉既没吃药，也没放在心上。
一个多月后，她开始吃不下饭，时不时呕吐。一去医院检查，彻底傻眼了。
出了医院，林婉手里撰着的化验单已被汗水浸湿了。
回到出租屋内，她静静地等着周子谦。
“我怀孕了。”
“流了吧，我们现在都是事业上升期，要孩子风险太大。”
“你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在一起那次，我也怀孕了，然后去把孩子打掉了。”
“你不说我哪儿知道，况且那个时候你又不止和我在一起，是谁的都说不准呢。”
“我跟他那段时间没有发生过关系，只能是你的。”
“你就说，现在这孩子，你想怎么着，不要拐弯抹角。”周子谦有些不耐烦地说。
“人流做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想把孩子留下。”
“你这是威胁我？”周子谦说完摔门而出。
林婉没有办法，决定将孩子流掉。
做手术，必须要有人签字，周子谦一直回避她，举目无亲的她，只能想到徐牧阳。
她艰难地拨通了徐牧阳的电话：“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要去医院做手术，没人签字。”
“又有了？”
“嗯。”
“他有什么好的，你曾经可是那个捧在手心里我怕摔了，含在口里我怕化了的存在，而现在呢？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徐牧阳气愤地说。
“什么都别说了，念在曾经的情分上，帮我最后一个忙。”林婉流着泪说道。
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周子谦等在了门口，徐牧阳搀扶着林婉，三人仿佛在这一刻失了声。
林婉已经彻底对周子谦失望，这段恋情，终究是错付了。
月色朦胧，街尾牌坊处，灯笼高挂，三影成型悄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