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瑶山秘境》（连载20）
20、石狗
周鸿与俸世超、大炮一回到村里，晚上在俸世超家吃饭，大炮一去抓了一只鸡、捞了一条鱼过来，俸妈妈热情地忙活起来。
周鸿说：“想不到你们的家乡离县城并不算远，但却保持着这么好的生态，环境这么好，我的喉咙一直不大好，但一到这里却是非常舒服的感觉，说明这里的空气非常好。而且，你们这里的建筑也很有特色。”
“我都说了，我们这里是风水宝地，刚才我们乘车过了盘山弄，这边就与外界隔开了，是世外桃源呢。”大炮一解决了心头苦恼事，马上又恢复了快言快语的状态。
“从自然环境来说，就像大炮一说的，因为这里比较封闭，所以生态一直保持挺好。而这边建筑，大多是明清时期的老民居，还被列为国家保护的传统民居名录。”俸世超向周鸿简要介绍了家乡的情况。
“你们这里有不有出名的历史文物古迹，或者什么历史事件？”周鸿了解过俸世超，知道他会武术，但并不知道他的家乡的情况。
“我们这里还传承着比较古朴的瑶族风俗，具有当地民间色彩的宗教建筑，要数寺庙庵堂之类，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山坳里就有四十八个庙宇，这是非常罕见的，只可惜这些都在文革时期被毁坏了。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历史事件，要说历史事件，最近我们发现明朝时期有个名人之后来过这里隐居。”俸世超接着就最近了解到的明朝大将常遇春的儿子常茂逃难到这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下。
“哦，还有这样的历史事件！那正史上怎么说这位常遇春儿子？”
“正史记载说常遇春儿子常茂被贬到广西龙州后不久就死在了那里，但我们这里的一块称其妻子的墓碑记载着常茂跑到这隐居的事。”
“这可是很有故事性的事件呀！常茂怎么又会跑到这里来呢？这当时应该是很隐蔽的地方呀。”
“是的，这里面的背景确实很值得推敲。”
其实，在俸世超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他的家乡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这里会不会是整个瑶族同胞都在苦苦探寻的精神家园——千家峒？由于现在还未得到证实，他还不敢冒然说。
“确实很有意思。大炮一，你说说，你的钱币是什么传下来的？”周鸿似乎兴趣盅然，把话题转到大炮一的钱币上来。
“那……那……那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快言快语的大炮一这会却有一些吱唔。
“周大哥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吱吱唔唔干什么！”俸世超也一直想知道大炮一的那些钱币是从哪来的，这与他想了解家乡的历史应该有着重要的参考信息，所以他顺着周鸿的意对着大炮一说。
大炮一迟疑了一下，接着就说了那钱币的来历。
大炮一说，这是父亲在十几岁的时候，父亲跟着爷爷上山装夹子搞野味，有一次一个夹子夹了一只很大的老鼠，夹住一只脚，老鼠把夹子拖到了一块岩石下方，那里有个洞，夹子卡住在那里，进不去。大炮一的爷爷沿着痕迹找到这个夹子，用柴刀掏那个洞时，掏出了老鼠，还意外地发现里面藏着一个陶罐，陶罐里装着很多古代钱币。大炮一爷爷把那陶罐偷偷地拿回家，一直放在楼上。家里当时也没意识那是什么宝贝，父亲也一直没动。大炮一这次出事后，他父亲才想起这罐古币，才告诉他，他联系了俸世超，才有这一出饶天楚来买走这罐钱币的事。大炮一之所以说话吱唔，是因为不久前三叔上交禹王神槊的事，他怕自己这个钱币也是文物，也应该需要上交。
“这么说来，这确实也算是你祖上传下来的。”周鸿说。
“你说这些钱币都是元朝之前的币？”俸世超接着问，昨天处理大炮一的事，他一直在门前跟那些来要钱的有周旋，并没有看到钱币。
“是的，我出车祸之后，到处找钱没办法了，父亲告诉我有这些东西，我就暗地里上网查，看看这些钱币是什么朝代的，让我吃惊的是，我发现那些钱币全是元朝以前的，甚至有许多汉代的五铢钱。”大炮一说。
“说明这陶罐应该也是在元朝时候就藏在那里了，如果到了明清时期，不可能没有明清的钱币在里面。不管什么时期，说明这里都有着故事。”周鸿说出自己的看法。
俸世超陷入沉思：元朝这里有什么故事？元朝……千家峒传说，不是说元朝大德九年，元军围剿瑶民，瑶民举家逃离千家峒……
第二天，俸世超、大炮一带着周鸿，先看了村庄古村落，然后沿着魔师江往上进山，一路看风景。
周鸿提出要一直沿江而上走，不要走山里路。
俸世超和大炮一都很熟悉这一带情况，他们担心周鸿吃不消那种攀爬，但周鸿坚持沿江而上，他们都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大个老板，却不走山路而想沿江爬行。
由于山体陡峭，小江溪流自然也是落差大，正是这种落差，使这条江产生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瀑布，那些突兀的石头和连在山体的石岩，使得河床和沿江岸跌宕起伏，给人强烈的视觉冲突，有些连续的断岩，让水流形成了三四个重叠的瀑布，气势磅礴。
而让周鸿称奇的是，河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颜色以红色为主，那些被水一直冲刷着的，红得特别艳，河床里还有黄色、紫色、绿色、黑色等颜色的石头，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五彩斑斓。
他们不断向上爬，走到一个深谷底，阳光透过两岸的树林漫射下来，空气中无任何让阳光产生散光的尘粒，干净透彻，周鸿将双手举向空中，深深地呼吸着，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清爽浸润着他的心肺！
走过一段平缓河床，他们听到一阵阵轰鸣般的巨响，眼前一个高约三十多米的瀑布呈现在眼前，这瀑布并不宽，水沿着山体呈S形飞奔而下，瀑布下一个深潭，河水绿透，水珠飞溅。
这里正是上次俸世超和郑慧文从山上掉下来的地方，俸世超头脑中立即闪现慧文的影子，确实，心里很想她了。
“太美了！”周鸿大喊道。
周鸿示意俸世超和大炮一到河边石头上坐下来。
周鸿他闭上眼睛，静心地听着那哗哗的水声，似乎放空了心灵。
俸世超和大炮一从小在山里长大，都来过这地方，对这里的风景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俸世超倒是对周鸿这样一个生意人，却对这里兴趣盎然十分不解，看他的劲头，肯定不只是欣赏风景的感觉。
见周鸿一个人陷入沉思，俸世超也不打扰他，便与大炮一聊起来。
“你说让我去广州开车，是怎么回事？”
“我跟几个同学合伙在学校附近开了个餐馆，当时是想说请你过去开车采购拉货，没想这事还没说成，却先办了你的事。现在你的事情处理了，想问问你，有不有兴趣去？”
“这个……我实话说吧，之前我去广东的工厂打过工，我现在不大想到城市里生活，我还是喜欢乡下，这次车祸出了事，好在你帮我找了买主买了那些钱币，把事情都摆平了，我想，我还是再买个车，干回老本行，自由自在地拉货混口饭吃就好了，等攒了钱，盖个新房成个家，就这么过就好了。”大炮一边说，手里边丢一颗石子到潭里。
“嗯，也好，其实在老家挺好的，城市的那些吵喳，太让人心烦。”俸世超很理解地说，他也拣了一个小扁石头向深潭打了个水潭。
一会，周鸿睁开眼，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问，还能往上爬吗？上面还有好的风景吗？
俸世超说，这里沿河已经不可能再往上爬了，这么高的山岩、瀑布，没办法上得去，要走，就得走山路，走上一段之后才能再进入江河。往上这样的断岩河床一直都有，只是没有这个这么高的，因而瀑布也这个算最高的了。
周鸿听了，说：“那我们就在这里再亲近一下大自然！”说着就脱衣服、裤子，只留裤衩，便一个猛子扎入潭中。
没想到周鸿这么有兴致，这与在都市里那个正襟危坐在高大楼宇办公室里的生意人完全是另一个人似的。
俸世超感觉周鸿与别的生意人有很大的区别。
俸世超和大炮一也都脱了衣裤，只剩裤衩，也下水游起来。
俸世超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水很清，看得到水里的东西，只有近瀑布地方水里冒着白白的水泡。
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季，村庄旁边的小河就是他们的乐园，俸世超跟村里小孩都会到小河里洗澡，还玩藏石头游戏。他们选择一块白白的，或者红红的石头，一个猛子扎入水潭，藏在水底的石头洞里，然后让别的小孩下水找，看谁先找得到。这种游戏，让他们从小就练就了潜水游、长久憋气、水下裸眼找物等本领。无需任何教练，他们从小下水泡着泡着屁股，慢慢地就会了这些技能。
社会的教科书没有严格的规范，所以俸世超和大炮一的游泳方式毫无程式化可言，但在都市长大的周鸿则不然，仰泳、蛙泳，全是动作规范无瑕疵。
俸世超在水底游着，凭着印象游到上次与郑慧文掉落的方位。他想看看上次自己的鞋子是被什么卡住的。他看到了那只鞋子，被一个有很多棱角又有很多小洞的石头卡着，他试图扯出鞋子，没想那方石头也动了一下。
俸世超浮出水面，起来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又一个猛子扎入水里。他将鞋子掰弯，正想把鞋子拿出来，却看到那方石头像个有头有身的动物形状，而且玲珑有致，十分好看，他用双手用力将石头搬了搬，居然可以搬得动。
俸世超分几次上浮下沉换气，将石头搬到了岸边。
他坐在岸边，仔细地端详着那个石头。石头高约六十公分，长约八十公分，形态神似抬头的狗，石质十分坚硬，经过岁月的侵蚀，通体斑驳玲珑，有一些穿孔的洞。
俸世超用水擦洗着石头，他吃惊地发现，这“石狗”左胸前一处好像刻有文字！他再仔细擦洗那个位置，上面竟然雕刻着“龍犬神嘯”四个篆体字！
周鸿沉浸在清澈的水中，自由畅游，并没注意俸世超的举动。
大炮一游了一会，看到俸世超在洗石头，起初并没留意，但后来看到俸世超神态异样，十分专注，于是游过来，一脸好奇地问：“捡了什么宝贝？”
俸世超用水泼了泼那石头，说：“你看看，这石头像什么？”
大炮一左右看了一下，说：“像狗吧。”
“嗯。你看这里还有文字。”
“龙犬神啸？没错吧？”
“嗯。”
“这石头一定有来头！”
其实，当俸世超看到这石头像狗，上面有文字，第一反应，是想到古老的千家峒传说中讲到的“石狗叫”的情节！
俸世超有些兴奋。
大炮一只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但他并不清楚那个传说。
“找到一个奇石吗？”这时，周鸿也游了过来。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周鸿打了个寒颤。
而这风吹着这方石头，吹着那些穿孔洞，有些口哨鸣响似的声音。
俸世超说：“周大哥，你看这石头像什么？”
周鸿又打一了个冷战，摆着头左右看看，说：“像个抬头叫的狗。”
听到周鸿的回答，俸世超再次沉浸在他的思索中。
山里的风越来越大。
大炮一抬头看看天，说：“阿超，看来天是想下雨了，刚才我都注意到山顶那边已经是黑云压头了……”
大炮一话没说完，小蛮腰式的瀑布突然变成水桶腰的瀑布，发黑的大水夹杂着大量残枝落叶呼啸倾来！
“不好！”俸世超大喊一声，先抱着周鸿的衣服鞋子，一把拉住周鸿，“快跑！”
周鸿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直打着寒战，听俸世超的大吼声，更是惊慌起来。
大炮一抓了一把自己的衣服，又抓了俸世超的衣服，迅速跟着跑起来。
周鸿被拉着跑，由于没穿鞋子，脚底被石头硌着，嘴里“啊哟啊哟”地喊着。
因上次来过这地方，俸世超知道怎么走，他领着大伙向下游右岸斜上方山林跑去。
俸世超拉着周鸿迅速地往山林爬，周鸿被脚底下的乱技刺得直喊：“慢点慢点，痛死我了！”
俸世超也不管，使劲拽着周鸿往高处爬。
大炮一在后面，不时地推着周鸿屁股往上爬。
等爬上了一定高度，俸世超抓着一棵小树停下来，回头看看周鸿和大炮一。
周鸿也抓了一棵树，白白的身子已经被树枝划了几条痕迹。
俸世超有点想笑，三个大男人，只穿着裤衩，在这荒野山地里爬着，情景十分滑稽。
周鸿打着寒战，喘着粗气，说，“你们这是干嘛？要我的命了！”
大炮一指着他们刚才坐的位子说：“周大哥，你看！”
周鸿回头看，他惊呆了，刚才他们待的地方，已经被轰隆隆咆哮的洪水淹没了！
俸世超把衣服鞋子递给周鸿，说：“周大哥，先穿上衣服。”
周鸿接着衣服鞋子，穿起来。
大炮一把俸世超和自己的衣服分开，将俸世超的递过来，说：“阿超，对不起呀，鞋子来不及拿了！”
看来，上次是一只脚赤脚上阵，这次要两只脚赤脚了。不过，这次还好，还有个大炮一陪垫着。
周鸿一脸恐慌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突然就来这么大的水？”
大炮一说：“上游应该早就下着暴雨了，因山势陡峭，雨水迅速集中到河水里，所以水突然就涨起来。”
俸世超看看天，说：“雨马上就来了。”
俸世超心里一直惦记着那方石头，这大水一冲，也不知会冲到哪里去了。
他们刚穿好衣服，头顶玉米大的水珠就打下来了，随即是倾盆而下了。
俸世超喊着说：“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