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麦当劳里乞讨的人
楚茨 2018-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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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天在麦当劳吃早点的时候遇到了两个乞讨的小女孩。两个小女孩和平常遇到的那些可怜巴巴、衣着寒酸的乞讨的孩子截然不同。
一开始是那个瘦小的小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穿着也体面，五六岁的样子。她走到我邻桌很突然地伸手冲那一家三口说“阿姨哥哥姐姐，给我点零钱吧”。
那美女刚把薯饼放进嘴里，被她这一突然的伸手弄的一激灵，差点没噎住。而那帅哥一看女友被吓着，则直接粗暴地说：没有。
瘦女孩也不纠缠，转过身冲我走来，脸上平平静静。
走到我桌边，她把手一伸，啥也不说；眼睛看着我，并无乞求之色。
我正好有一个汉堡没吃，便微笑着递给了她。
她接过去，转身就走。
连句谢谢都没说，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我好奇的目光追随着她，看到她走向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胖女孩，那女孩比她高，比她大，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牛仔服，脸上肉嘟嘟的，其实蛮可爱。
那胖女孩一把搂住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手拉手地又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我以为她们会径直走过我们，没想到胖女孩拉着瘦女孩在邻桌那一家三口面前站住了，胖女孩小手又是突然一伸，几乎戳在美女的额头上：姐姐，给我们点钱吧！
美女被吓得往后一仰。
那帅哥已经气得吼起来：滚开，滚开！你那手往哪儿伸呢！
而瘦女孩已经静静地把人家桌上的油条拿在手里。
那帅哥一看，站起来指着两个小女孩骂：没教养！没看我们还要吃的吗！拿着赶紧给我滚远远的！再不滚我打你了啊！
那阿姨打圆场：走吧，走吧，没有零钱。
两个女孩转过身来，正好迎上我的眼神。她俩看了看我，径直走开了。
我的眼睛依然追随着她们。被训斥后，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委屈，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害怕，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羞耻。
她俩平平静静的，没事人似的，仿佛被训斥的是别人，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与她们全然无关。
我看着她们，觉得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可怜是，现在的孩子，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家里的小霸王，本该在父母怀里撒娇，本该在游乐场里嬉闹，而不是来麦当劳里乞讨。
可恨的是，看两个孩子穿着打扮并不困窘落魄，面容显着健康富足，不像是家中生活不下去了吃不饱穿不暖被逼乞讨的样子，真是想不通了，什么样的父母，会唆使自己的孩子出来乞讨、来面对白眼？
可怜可气的是，两个孩子对乞讨这一行为轻车熟路，既无愧色，也无畏惧，全无廉耻，一脸麻木。真该让他们的父母来看看这一幕，看他们作何联想！
反正我是由她们想到自己的孩子，无比心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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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经常在麦当劳里呆很长时间。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是玩电脑，有时候是纯碎发呆。
时间长了，遇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比如乞讨的人，不只孩子，还有老人，还有情侣。
有一年冬天，我在麦当劳里经常碰到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浅灰色中山装，外面罩着一件军绿色大衣，脚上一双军绿色塑胶鞋，头上一顶军绿色毡帽，手上拄着拐杖。
老人收拾得很干净利落，看起来也并不困窘。
他的乞讨方式很安静，或者说，他那不叫乞讨，叫捡漏。
也就是说，他在餐厅里来回溜达，见到顾客起身离开，便上前翻找没有吃完的食物，以及没有用过的餐纸。食物直接塞进嘴里，餐纸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口袋。
他安安静静的，并不向人伸手纠缠。
无论我早上去，还是下午去，或是晚上去，基本上都会碰到他。
有一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我骑着电动车走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他拄着拐杖在人行道上颤颤巍巍地走，到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着他径直往麦当劳走去。
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骑着电动车回来，看到他在我前面走，依然颤颤巍巍地，估计是回家。昏黄的灯光下，老人的背影孤单落寞。
我猜想，老人家虽然衣着体面，但或许是在家中不受待见，或者是在家中无人照顾，所以才会自己出来找吃的吧。你看，大冷的天，一大早出来，大晚上才回，一天三顿饭，全在麦当劳解决了。
看着多体面的一个老人呀，该有怎样的心酸无奈，才会做出如此不体面的无奈之举呢？
不知道从何时起，没有再遇见过他，不知道是搬家了，还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3
“捡漏”的还有一对情侣。
那会我还没有生孩子，晚上更是经常在麦当劳里看书。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晚上碰到一对“捡漏”的情侣。
对，是一对情侣，穿着体面，举止斯文，坐在餐位上玩着手机，看到有人起身离去，便立刻过去“捡漏”。
第一次遇到，我简直呆了。觉得他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比如来这里旅游，钱包丢了，如此等等。不然怎会如此舍下脸面？
我同情心泛滥，立马站起身，准备去给他们点餐，让他们吃饱饭，好启程回家。
却被大牛一把拉住：你还是先观察一下状况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买吧！
我观察着他们，看到他们不去捡漏的时候，两人言谈甚欢；起身“捡漏”的时候，左顾右盼，躲躲藏藏，明显是怕人笑话。
等到我几乎天天遇到他们“捡漏”的时候，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手好脚、年纪轻轻的，就算去旁边餐馆里洗碗，挣顿饭钱不是很容易？
好在，一段时间以后，就没有再遇到他俩了。或许，人家是艺术家，在搞行为艺术实验呢？
谁知道？简直活久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