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美院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骄阳愈加狂放的展示自己的热情,万物肆无忌惮的炫耀那旺盛之生命力的季节。若是到了三伏天,反而没了锐气,多了懈怠,多了慵懒,多了激情过去后的一点点倦。所谓未央,正是此时。
此时也正值毕业季,我来到母校,有人叫她“央美”。其实,到了“央”就未必美了。咱们的老祖宗很有智慧,认为任何事物发展到了巅峰就必然走下坡路。可不是么,爬到珠峰的顶上以后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有下山了。所以老祖宗劝告晚辈,做人做事不要太满,讲求尺度,即不放逸散漫有不能绷得太紧。琴弦只有调的合适才能奏出美妙的音响。
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说央美走到巅峰后就怎么样了,而是说我自己。
当年经过四次高考才考上美院确实是一个年轻生命的小巅峰,下坡路也由此开始。美院是个很自由的地方,只要不是非常过分,没人会特别管你。早晨愿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晚上玩游戏看电影瞎聊天也没有任何节制,不像有的学校还有熄灯时间,美院的宿舍楼、教学楼经常是彻夜灯火通明。每当一门课快要结束时更是如此,大家都熬夜加班赶在那交方案的最后一个早晨到来前补偿之前荒废的时间。
后来我才真正体会到,荒废的不仅仅是大学的美好时光,更是自己的生命。人们的一生不过都是些长长短短的绳子,别看长度不一,每条绳子的价值不是用长短来计量,而是其质量和价值。用剪短就不会再生的绳子绑住了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不是浪费又是什么呢?
今天来到美院主要是来拜见我的一位恩师傅祎老师。她仍然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距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差不多5年了,距我第一次在美院考前班见到她已经过去整整20年了。记忆中的美院,记忆中的老师还差不多是那个样子。这不由得让我升起一种感动,这个纷繁变化的时代,就连我的老家都已面目全非,而在这个世界里居然还藏着一个守护我生命记忆的角落。
一边在跟傅老师聊天,一边在设计大楼里漫步,一边闪回着过往的点滴。这座教学楼是我毕业后落成的,我对它没有什么情感依恋。毕业后在美院工作期间也来过若干次,但却不曾有过更多交集。我那时工作是在继续教育学院,当时因为条件有限所以教学和办公换过几次地方,都是在美院以外的地方,有点居无定所的感觉。在把时间轴往回拉,20年前来报考美院的时候,美院正是二厂时代,在中转办学的过程中。复读那几年魂牵梦绕的其实是一个破落工厂。我考上美院的2001年,这个叫做花家地校区的地方才是第一年开门迎客。终于实现了梦想,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崭新建筑群里。考美院复课那几年的纯粹和坚定就在这灰灰的建筑里迷失了……
说实话,我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内心是一直在埋怨美院的,有诸多的不瞒潜藏着,时不时的还会小小的爆发一次。我甚至认为这些飘忽的经历深深的影响到了我的青年时代,所以这十几年基本上都是在迷茫的跌跌撞撞中过来的。
而今站在这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才终于发现,这变化的、飘忽的其实是自己的心。美院一直都是那个美院,她也有些小变化,但却不曾像我一样有过那么多起起伏伏。这座建筑,这建筑里的老师,一直默默的静候在那里,让我在不同生命阶段以不同的方式开启。更重要的是,再见那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调,熟悉的笑容,其实都是再次遇见不同的自己的过程。
跟傅老师聊的内容是关于一些教育的话题。这么多年来,像傅老师这样的园丁们不知已经培育出了多少花朵。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心心念念的还仍然是教学的事,这即是纯粹和坚定。好在我折腾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了跟教育有关的事业上来,于是,再次面对恩师亲切的笑容,才真正拥有了一种本不该失去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