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绿衣

原文：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①。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②！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③！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④，俾无訧兮⑤。

絺兮绤兮⑥，凄其以风⑦。 

我思古人，实获⑧我心。

注释：

①衣、里、裳：上曰衣，下曰裳；外曰衣，内曰里。

②曷：何。维：助词。已：止。③亡：一说通忘，一说停止。④古人：故人，已亡故之人。⑤俾(bǐ比)：使。訧(yóu尤)：同尤，过失，罪过。⑥絺(chī吃)：细葛布。绤(xì戏)：粗葛布。⑦凄：凉而有寒意。凄其，同“凄凄”。以，因。⑧获：得。

今译：

身上穿着绿上衣，绿色衣面黄色里。

心里忧伤多烦闷，哪年哪月能停止！

绿色上衣穿身上，绿衣连着黄色裳。

心里烦闷多忧伤，哪年哪月才能忘！

绿色丝线绿色衣，绿衣是你亲手制。

想起过世好妻子，使我小心无过失。

粗细葛布做衣裳，穿著透风增清凉。

想起过世娇妻美，称心如意永难忘。

【推荐人语】

妻，吾妻，纸灰飞扬，朔风野大，为夫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①

当日，为夫浪迹花丛莺莺燕燕，与你一见便一往而情深，情根深种，再难忘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②

当日，为夫离家远行悲悲切切，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霜林染醉，离人泪婆娑。③

当日，为夫行役在外月月年年，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独守空帷暗长叹，芳心寂寞无人怜，④你只得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⑤

当日，为夫倦鸟归巢欢欢喜喜，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自是柔情似水，为夫只道佳期如梦，朝朝暮暮不再离别。⑥

今朝，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⑦我还记得你当户理红妆娇滴滴的模样，我还记得你对镜贴花黄粉嫩嫩的面容，⑧今朝，不再！

今朝，伴客销愁长日饮，偶然乘兴便醺醺，怪来醒后旁人泣，醉里时时错问君！⑨我很久不再饮酒了，因为你不喜欢；我很久没和你说话了，因为你不在了。我又喝酒了，只为醉中总觉你在目前，跟你再说说为夫对你的思，对你的念。

今朝，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⑩你不晓得，我总是到你住的地方一呆就是一整天，从露华浓到日归西，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你；你不晓得，下雨的时候，我总是不自禁地摸摸你睡过的位置，拍拍你睡过的枕头，总觉得你就在我身边；你不晓得，衣服破了，我总是不拿去缝补，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你的床头，出门回来，我总是跑到近前看你有没有为我缝补，我不要别人补，只要你补。

妻，吾妻，我含泪，将你埋葬。用珠玉，用乳香，将你的身躯包裹，再用颤抖的手，将一朵红花，插在你苍苍的发上。我轻轻阖上你的双眼，知道，我是你眼中，最后的形象。把鲜花洒满在你胸前，同时洒落的，还有我的爱和忧伤。⑪

妻，吾妻，纸灰飞扬，朔风野大，为夫归矣，犹屡屡回头望汝也。⑫

注：①袁枚《祭妹文》

   ②元稹《离思》

   ③王实甫《西厢记》

   ④京剧《望江亭》

   ⑤李白《玉阶怨》

   ⑥秦观《鹊桥仙》

   ⑦苏轼《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

   ⑧《木兰诗》

⑨元稹《六年春遣怀八首》（其五）

⑩贺铸《鹧鸪天》

⑪席慕容《楼兰新娘》

⑫袁枚《祭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