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定制，适汝愿兮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01
叶琳很久没来过公司的茶水间了，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卡座处，先听到自己的八卦——
“天！叶总有四十啦？一点也看不出来！”
大惊小怪的女孩子，其实讲的算好话，虽然把她说大了一点点。
叶琳算算，还有149天才迈入四十高龄。二十岁的时候，确实以为四十岁很老了。
“看起来年轻没用，再嫁不出去，马上就生不出孩子喽。”
一口东北腔的刻薄话，是南部大区销售经理麦达峰。别看人长得虎背熊腰，一脸忠厚相，实则小肚鸡肠，当年与她竞岗失败，转天就给自己起了外号曰“灭绝师太”，仿佛自己不正常，他的失败就能合理化。
“为什么呀?"
“仰脸的婆子低头的汉，那都是不能要的，你看她天天雄赳赳、气昂昂，走路带风的样，灭绝师太啊……”
叶琳懒得再听，头抬更高，面无表情走进去。
麦达峰身处几位年轻姑娘的众星捧月之中，正说得口沫横飞。英伦风的咖色方格背心扣子都快绷掉了，但没妨碍他摆POS——右手插兜，左手端着咖啡杯，胳膊肘支在边柜上。
叶琳的突然出现，如同在混合了奶香、茶香、咖啡香的空气中，按下隐形暂停键，瞬间茶水间里诸人的语声、笑容齐齐凝固。饶是麦达峰这个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也目瞪口呆地尴尬了，臊眉耷眼地搓搓手，退到一边，躬腰低头，小心翼翼喊了声“叶总”。
叶琳目光凉凉，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不再理会，背对众人，自顾自冲咖啡。
一些话在叶琳心里转几转，最后没有说出口。姑娘们估计吓得够呛，大气不敢喘。毕竟谁也没想过自己会亲自来茶水间。上午一杯咖啡，午后一壶清茶，惯常都是由助理小宁直接送至她手边。小宁休产假，新来的助理冲咖啡不大行，今天恰好有空，她便自己端着咖啡杯来了……
茶水间呼吸可闻。身后慢慢响起悉索的声音，是几人放轻脚步，排成排向外走。
灭绝师太？灭过谁？无非是几个男性竞争者的气焰。凭心而论，在寻找伴侣这件事上，叶琳花的时间虽不多，但诚心绝不算少。
暮春的阳光暖洋洋地爬上窗台的几盆小小多肉，肥嘟嘟的绿叶尖尖染了娇嫩的玫紫色。
02
年轻时，谁没相信过爱情呢？一场校园恋延续七年，以初恋男友求娶处长千金而告终。至此，叶琳虽也认定真爱难求，但从未放弃过结婚想法，只要有时间，相亲局她是逢约必去。
作为相亲平台的金卡会员，她见过的候选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能事业运好，爱情运就会差。
叶琳怀疑奇葩都被自己遇见了——
家世不怎么样却自我感觉良好的妈宝男，分毛不掏却故作深情的小科员，还有游戏花丛的，四处劈腿的，天天快递鲜花，不成了拿着订花费用找她报销的……好不容易，遇见个合眼缘的，谈了大半年，又对她的忙碌有意见，想让她换工作。
彼时，她是公司中层，对下有团队要带，对上要完成业绩考核，纵然不求升职，只想保住位置，也只能比男同事更拼。小镇出来的姑娘，想在大城市站住脚，没背景又不想靠美貌，唯有卖力而已。
那男人虽然老讲“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却到底没敢说“我养你”。
至于最近才分手的男朋友，简直更让人无语。
长得高大英俊，人也是风趣体贴，叶琳本已考虑从优生学的角度接受他，虽然没钱没房，相处起来却颇合心意。日后自己负责养家，女主外男主内也不错。
没成想，会在汽车座椅下发现那个硬壳日记本。叶琳随手一看，密密麻麻好多页，记录了二十位以上女性资料，血型星座、口味喜恶，原生家庭，生理期……其详细堪比案情分析。
自己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后面还有人，简直了！
反正面五页纸，叶琳越看心越沉。难怪处处合心意，从喜欢蜜桃味的果酒，到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小时候肯定被忽视都记录在册。
叶琳将小本甩在男人面前，直接提分手。
03
男人先说好话，“亲爱的，我记这个是为了更好照顾你。你每天劳心费力，我好心疼……那些人，就是几个备选项，我和你好了之后，一个没再搭理。”
叶琳听不下去，冷脸摆手，表示不想听他讲话。
男人眼见叶琳眼风都不给一个的模样，死了心，接着变脸，“凭什么，一个日记本就想打发我？就因为这点小事。”
叶琳好笑，“我是欠你情，还是欠你钱？反正你还有一堆备选项，赶紧找下个去吧。”
男人 “腾”一下站起来，“你就是找小奶狗，一个月好歹得给个三万五万的吧！我这小半年床上床下，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叶琳也一拍桌子，“你不过比我小三岁，算什么小奶狗？咱俩究竟谁更显老，你心里没数？吃饭我付账，旅游我买单。就连情人节礼物，我送你五位数的表，你送我一束玫瑰花，想算账，我们就细算算？”
“男人和女人是这么算的吗？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我……”
叶琳懒得理他，拿出手机叫物业。
男人又气哼哼细数一番自己的功劳，才悻悻离开，临去时，恶狠狠扔下一句话，“老女人，不选我，你这辈子也找不着好男人了，只配买个机器人过日子！”
这是前天发生的事。
茶水间的边柜侧面，镶了面纤毫毕现的半身镜，叶琳端着咖啡杯走过去。
镜中人没有皱纹，没有黑眼圈，依旧身姿修长，眼睛闪亮。可是，想找个靠谱的男人竟然这么难！
但这不是自己的问题！叶琳始终认为选伴侣，绝不能将就。不合适的男人还不如养条狗，或者，就算和机器人一起过下半辈子，又怎么样？
咦？机器人……叶琳灵光乍现，早汽车刮雨器上发现一张传单，写着几个大字“定制男友机器人”。她当时把传单带进车里，打算抽空和小区物业沟通一下，按金牌物业收费，竟然让发传单的人进了地下车库，有点不负责任了……
定制一个看着顺眼，有点情趣，会做家务，还能按摩的机器人做男友，不怕被骗、不怕劈腿，哪里不好？
04
叶琳安排好手头的事，决定去看看怎么个定制法。
“既然是定制，当然按你的心意来。身高体重、五官人设、谈吐风格……包你满意。”接电话的不知是不是机器人，男声，带着沙沙的磁性，“今天刚好还有预定名额。按传单地址导航即可到达。”
叶琳打开导航，按提示上高架，下高架，在老城区拥挤的马路上七拐八绕，听到“已到达目的地”时，发现车外是个毗邻城中村的停车场，空了很多位置，毕竟是工作时间，估计早出晚归的车都不在。
她握着传单，下车张望。
停车场旁边，是大片二层三层的带院老民房。这种开发商都敬谢不敏的地方……叶琳觉得不搞错了，定制机器人的高科技门店怎会在这里？
叶琳皱起眉头，坐回车里，略一踌躇，便打算直接离开。
伸手拉上车门的刹那，一阵凉幽幽的风吹过，掀起她散开的袖口和裙裾，风里带着隐约的槐花香，好久远的气息。
有棵半人粗的老槐树伫立在一个窄窄的巷口，枝繁叶茂，伸展成一柄硕大无朋的绿伞，点缀着千百穗玉色小花，像家乡小镇桥头的老槐，当年每天上学放学都会骑车经过。
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老槐树了。
恰在此刻，手机响了。
“再等一刻钟，预定名额就不再保留。”话说得不客气，但吴侬软语，听起来不算冲。
“没有就算了，”叶琳笑了笑，这样老套的营销方式，“我可能走错了路，确实到不了。”
“你没走错，停下车，就在老槐树下的巷子里。”
叶琳一愣，下意识进了停车场，在距离老槐树最近的空位处泊好车，才捧起手机细看……确实没开任何的位置共享。
又一阵风吹过，青枝绿叶间的槐花齐齐摇曳，向她纷纷招手。不知何时，太阳隐没于云层，天色暗下来。
走到树下，面前的窄巷很长，浅灰色的高墙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只开了一道门，两米多高的黑漆木门，雕刻如意云纹，通体只两个兽首的铜环把手，颇有旧时大宅端肃严整的气派。
门边灰墙上，嵌了个两尺长一尺高的石牌，朱红色隶书大字，“爱之定制，适汝愿兮”。
05
才抬手要叩门， “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半米宽的缝隙。
门后闪身出来的男人身姿挺拔，穿一件月白色的麻质上衣，眼睛微凹，鼻梁挺直，让叶琳眼前一亮。
他微微倾身，一笑说，“您来啦，请进。我姓沐，沐风，沐风栉雨的前两个字。”
正是最初接叶琳电话的那个男声，招呼得如同老朋友一样亲切，尤其他嘴角翘起来，眼睛微微一眯的样子，实在温柔俊俏，叶琳下意识捂住心口，定定神。
叶琳的眼睛不太够用，身边的男人闲庭信步，丰神俊朗，足底的地砖脚感如棉，看起来明明是牡丹花砖，头顶的拱形长廊两侧和穹顶是描金边的暗色花卉。起初叶琳以为是手绘或壁纸，却无端嗅到各种香气，清冷的梅香，浓烈的栀子香，淡雅的茉莉香、馥馥的桂花香……一层又一层，一种又一种。
再细看，她以为的壁纸正是诸般香气来源。那些梅花、桂树、栀子、茉莉，千百花朵随着她的前行，在墙壁上悄然绽放、合拢，伸展、攀援……身边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放慢脚步，黑眼睛注视着叶琳，侧头问，“花香真实吗？”
“嗯，像真正的花香。”真的像，只是从没想到它们会同时出现。
说完，叶琳下意识去找墙外的老槐树，却没有发现任何伸进墙里的枝桠，这很不对，明明是挨着墙根，大伞样的树，却连槐香都没有一丝一毫。
然后，叶琳又发现，自己所见的天空也并非真实——
瓦蓝的天，朵朵白云飘浮四散，阳光晴好，这绝非城市的天空，上一次，叶琳在西藏看过这样的蓝天，心中突然多了期待。
“是不是有点信心了？”
“是啊！”心里话竟然被正确解读，谁能想到科技竟然能做到如此仿真？
身边的男人似乎很享受她傻傻的样子，微微一笑，叶琳的脑海中闪过“君子如玉”、“缓带轻裘”的一堆好词。
05
接待叶琳的是位董小姐，沐风将她带进一个淡粉色的房间，请她坐到沙发上，便退了出去。
这很好！毕竟，谁好意思和一个异性来谈自己找不到男人，必须定制个机器人来聊解寂寞的事呢？尤其，还是好看到矫矫不群的一个男人。
董小姐四十岁上下，虽然皮肤微黑，五官普通，身段却玲珑浮凸。端着两杯咖啡，坐到叶琳身边。操着吴侬软语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性取向？有什么固定喜好？有没有特殊要求？”
叶琳怔住，似乎，描述不喜欢的更容易一点。不喜欢粗鲁的、大男子主义的、吃软饭的、小肚鸡肠的、没颜色的、不上进的……可喜欢的是哪种，却很是模糊……
隔了一会，叶琳才开口，“都有什么样子的？”
“定制嘛，从皮相到风格，千人千面，各不相同。保证你带回家的，是世上独一款。说吧，要求确切点！”董小姐推了个平板到她面前，“价位高的，功能更多。”
喜欢，英俊？体贴？上进……她自嘲地笑，还上进呢，难不成要买回家的机器人自力更生去赚钱？
“虽说我们定制服务价格不菲，可和真正的人类看起来完全一样。能打工会赚钱，完全是个下金蛋的母鸡，等买回去，你就知道好处了。”
“啊？”叶琳又一次愣住。
“是，该软的地方软，不止软还灵活。该硬的地方一定硬，保证让你体会到女人的极致幸福。”董小姐斜上挑的眼角和眉毛一起笑，颤抖出粼粼波光。
这内容露骨直白到让人浑身发酥，叶琳的脸瞬间发烧，太久没有体会脸红的感觉了。连故作的冷静都维持不住，“我不是考虑价格，只是……没想好。”
董小姐斜睨了她一眼，翘着兰花指在她膝上轻轻一戳，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没想好？那就听听姐姐的建议。独立女性，一定要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不能处处等着安排才会干。话要说得好听，事要做得漂亮，文能出口成章、赚钱养家，武能抱你爬楼，一个打仨……床上花样多一点，床下花样少一点，时间长短统统由你说了算。”
叶琳忍不住笑，说，“符合你说的这些，是哪款价位？”
“喏，最贵的这个！从头到脚和真人一样，一年可退，终生保修，免费迭代升级。要是能接受这价格，上头定好样貌，小白脸还是肌肉男，下面选好尺寸，大一点还是小一点，等三个月便送货上门。”
叶琳咬嘴唇，欲言又止。
“说吧，都是女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外型像……沐风先生那种气质风格的，有吗？”
“哈！”董小姐挑挑眉，瞟着叶琳笑道，“好眼光！他就是最贵的这一款，完美符合我以上所说的条件。我们这个性定制，肯定不可能再设计和他一种模样的了。来，看看他的身高体重，各处尺寸，如果OK,今天交易便可完成。”
06
回到公司楼下，沐风下车，绕过来，拉开副驾车门。
叶琳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门厅的那刻，才有了点真实感觉，身边的绝品男人谁能看出是机器人，若是身着唐装一定风姿更甚，倒是可以下一单让他试试！
叶琳站直，刚好平视沐风的下颌，最佳身高差。沐风极自然揽上叶琳的肩膀，“啵”一口亲的是额头，他低声说，“我在地下停车场等你一起回家。”
叶琳走进写字楼门厅后，磁性男低音仍旧在心间萦绕。她摸摸脸，手上有汗，连续两个深呼吸，才驱散鼻端若有似无的草木香，是沐风身上的气息。才走到刷卡进出处，赫然看见几位女下属正一脸八卦地站在入口处双目炯炯。
看见叶琳抬眼，齐声夸“叶总的新男友好帅。”最活泼的那个，还红着脸，多问一句，“是网红吗？在哪里的直播平台能看到他？”
“哪里都看不到，他不做网红！”
她打心底里不想让沐风做网红，这想法有点奇怪。以沐风的外型，做网红绝对可以。为什么她买件漂亮衣服想穿出去，买个好看的包包要背上街，连买个好用的家电，都会跟朋友分享使用心得，可买了个七位数的机器人，却不愿让人看？
直到晚餐时分，晃着红酒杯，坐到餐桌前，品尝沐风烹饪的四菜一汤时，叶琳没想明白这问题。
躺在浴缸里，享受一双温柔的大手在发丝间穿梭，轻揉出泡沫时，她仍旧没想清楚。
接下来，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水里捞出来，大毛巾包住头发，身上裹好棉纱浴巾……被当成小孩一样抱上床，拭干肌肤……叶琳从没被这样当成宝的记忆，纵然在很小的时候……沐风专心致志，垂着眼睛，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刷出一排阴影，暖黄的灯光在他蓬松的发丝上打了一层光晕，他抓住叶琳的右肘，浴巾从腋下擦到胸前，忽然撩起眼皮看向叶琳。
叶琳在黑眼睛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心脏跳得很快……
“跳得这样快，”沐风一只手缓缓覆上她起伏的胸口，手心很热，带一点重量，低沉的音色如有实质，刷过叶琳的肌肤，“怦、怦、怦！阿琳，你的心跳声真好听，它似乎在诉说着紧张，有一点担忧，带一丝好奇，还有……喜欢，我感觉你喜欢我，就像我第一眼看你，就满心欢喜！”
07
虽然想过会和定制男友发生亲密行为，但叶琳绝没想过会这样快。
第二天，叶琳一睁眼，已是上午十点。
身体软洋洋地瘫着，是一夜好睡后的慵懒，感官又是敏感的，仿佛早春初醒的森林，枕套的丝滑，床单的柔软，被窝的温暖，还有草木的气息……身畔已没有人，但记忆慢慢复苏，昨夜荒唐开始在脑海中放映……那些极致的愉悦，失控的泪水和喑哑的呜咽……她一点点缩进被子里，直到整个人被盖住。
原本只是正经按摩的，沐风说喜欢的时候，她还算清醒，不停在心里说，这是机器人，只是个机器人，他的表达和动作，都是输入好的程序。可是，当沐风的手慢慢从头顶到脖颈，揉到肩膀、胸、大腿，力气越来越小，手指越来越轻，轻得如同羽毛……她的呼吸更加急促……那一刻，彻底明白董小姐说的“不止软还灵活”的意思……
唇和舌，柔软的灵活，时而蜻蜓点水，时而珠落玉盘，时而弩箭离弦……有一瞬，叶琳的大脑仿佛被闪电击中，连眼神都失了焦……所以，当沐风的鼻尖带一点湿意，扬脸看向她，问“要不要继续”时，叶琳不由张开怀抱，只想拥紧眼前人，管他是机器还是人……不管了，叶琳期待更多的疾风骤雨。
而沐风身体滚烫，呼吸温热，当他伏在上面动作，凝视着叶琳的黑眼睛专注得仿似有火焰跃动，瞬间点燃了她，热流从小腹部迅速蔓延，沿脊椎一路向上，四肢百骸都在忍不住轻颤，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仿佛潮汐拍打海岸，带来一波又一波被彻底淹没的快感……周遭迷离恍惚，惟余感官被放大……颈间压抑的鼻息和深处勃发的灼热……全世界，只剩下沐风和这极致的快乐……感觉太好，所以不知餍足……
以至于，叶琳缩进被子里的动作，都感到腰背发酸，大腿发紧。意识中的最后记忆，是她靠进火热的胸膛中沉沉入睡的瞬间，忽然明白自己不愿让沐风做主播被人看的原因——想要他是独属于自己的私密，毕竟，谁会公开自己内衣的颜色和款式呢。
08
“醒了？先喝杯温水。”连同温水一起来的，是温柔的早安吻，从耳垂到嘴角。
早餐色味俱佳，竟然还有无意提及的烩面。
视野里的每块玻璃都纤尘不染，浇过的花，喂了的鱼，锅碗瓢盆被重新规整后的厨房，灶上的砂锅“咕嘟咕嘟”飘出浓香……
早餐后，瘫在沙发上的叶琳看着在厨房洗刷的沐风，莫名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阳台上那块蒙尘已久的窗玻璃，忽然被擦亮。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呢？”叶琳喃喃自语。身体放空，大脑似乎也空了，半点不想思考工作，哦，不，不只工作，是任何事都不想动脑。
给沐风下单的衣服还没到，此刻，沐风身上是她的睡袍。上露胸肌，下露膝盖，可端着水果布丁的透明碗走过来，依旧是宽肩长腿清新俊逸，“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总归会陪着你。”
“那你有什么爱好吗吗？”
“有的，我喜欢书法、国画、篆刻，也喜欢打羽毛球，看电影。”沐风挨着叶琳坐下，将她的腿搬到自己膝上轻轻揉捏。
“是你自己的吗？”脱口而出后，感到有点莽撞，叶琳小心地看向沐风。
沐风挑眉，很明白叶琳的意思，瞟了她一眼说，“当然是我自己的……不然怎能叫爱好？每个硅基人类纵然接收的信息量一致，可迭代过程中，依然会产生不同偏好。”
“难怪董小姐说，纵然是骨相皮相都一样的定制设计，成型后，气质上也会有些微不同。”
“是！所以，阿琳……对我满意吗？”他俯身，凑近，盯着叶琳的眼睛，敛色屏气。
忽然逼近的面孔实在耀眼，叶琳愣愣地点头，吞下一口口水后，才意识到自己简直像花痴。她扯住沐风睡袍的衣襟反问，“既然你有自己的喜好，那告诉我真话……对我满意吗？”
沐风的吻像落花一般轻柔地印上她的眼睛，“太满意了。又美又辣，有思想会赚钱，独立且温柔，我想永生之年都陪在你身边。”
09
再次说到关于“满意”的问题时，正好时隔一年。
定制中心打来回访电话，是董小姐娇嗲嗲地问，“今天是最后一天换货期，要换吗？”
叶琳连声说“不用”。
董小姐发出一串会心的“咯咯”笑声。
叶琳的脸皮“厚”了许多，半点不尴尬，神色自若地搁下电话。
这一年，每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见了叶琳，都会惊呼她的逆生长，状态越来越好。闺蜜们开玩笑说叶琳吃了“唐僧肉”。叶琳也笑，唐僧肉是没得吃，但，白天汤汤水水，晚上水水汤汤确实有效。
沐风用她的身份注册账号，设计各种搭建、养成类游戏，玩家众多，月月收入都在增长。许多时候，叶琳都忘记这个男人是用七位数换来的。
男人有了，是时候可以怀孕了。周年纪念日的这个晚上，叶琳躺在满床的玫瑰花瓣中，枕在火热的胸膛上，说出自己的打算，想通过精子库人工受孕。
“阿琳对我不满意了吗？”
叶琳转身面向他，搂住他的胳膊，“当然不是，怎会这样想？”
沐风微微皱眉，垂下眼睛，抿紧的嘴角粘了半片花瓣，“明明你以前没想过要孩子。而以后，我陪你，你陪我，可以一直幸福快乐，为什么还要养孩子？”
“如果没有你，我哪里有信心养好一个孩子。可现在有你，我就想，有软软的小小只，会叫你爸爸，叫我妈妈，我们一起陪着他长大……”
“在我心里，你就是软软的小小只。”沐风的唇舌堵住她的嘴，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捧着叶琳的脸，继续道，“人性中有太多弱点，有生老病死，生命实在太脆弱。有你一个人，让我天天担忧，就已经很辛苦了！你喜欢小孩子，我们就去定制一个叫你妈妈，叫我爸爸的孩子，男孩女孩你说了算。”
“可是，可是……”叶琳有点卡壳，顿了顿，说，“这个定制出来的孩子，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以提取你的基因，加在器官生成的培养液中，这样，他就会长得和你很像。我们还可以不给他导入任何信息，你和我一起带他了解这个世界。”
叶琳迷惑了，她眨着眼睛，良久才道，“可他不会长大，不能去上学，没法融入人类世界啊。”
“现在的迭代技术，完全可以让他每年升级一个外形，和长大又有什么不同？他会比所有的孩子更聪明，更坚强，他不会恐惧、贪婪、嫉妒，只会和我一样爱你到永远。更何况，人类社会又有什么好的呢，不融入又怎样？”
结局
叶琳被说服了，是啊，人类社会又有什么好的呢？
她曾被父母忽视，被同事排挤，被男人辜负，受过这许多委屈！唯在有了沐风之后，才知道被呵护、被看见，敢依赖，够安全的滋味。
她抱紧沐风，喃喃道，“其实，有你就足够，确实没必要再养孩子。”
无星无月的静夜里，叶琳鼻息沉沉，这个城市老城区的旧巷中，董小姐坐着老槐树上笑得前仰后合。
刚刚，定制中心接收到一条沐风发送的讯号，内容为：人类基因清除计划第一步已完成。
董小姐仰望星空，嘴里发出一串不属于任何人类的语言，“机器人守则说不可伤害人类，可惜！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