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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去世第100天,24岁私生子拿遗嘱上门:家产都是我的

2018-08-20  本文已影响18人  红尘炫影
丈夫去世第100天,24岁私生子拿遗嘱上门:家产都是我的

李美心痴痴地盯着桌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想到房军在临死前居然把那么多股份都分给了他的私生子。

丈夫房军去世的第一百天,李美心终于踏进了那间宽敞到可以打羽毛球的董事长办公室。她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朦胧细雨,觉得那样雾蒙蒙的天地很配合自己的心情。

手边办公桌上是房军的遗像——他脸上还有肌肉,笑容也停留在五年前脸色还红润健康的模样,那样的他,恍惚得像上辈子遇见的人。他给的完美爱情与婚姻,即使在被病魔折磨的五年,都丝毫没有褪色。可是生命的结束,让美满与幸福都划上了句号。

五年的时间里,癌细胞如一只弱蚕,口口将房军吞噬,也丝丝将李美心束缚。劳累焦心的五年,痛苦不堪的五年,疼不欲生的五年。苦难的蚕茧轰然破裂,他振翅离开人间,留给她一个空荡荡的壳,孤独与哀伤,从此成为生活的主题。

“妈妈你要振作,我还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小雪每天都在宽慰她。虽然她年龄早已大得足够照顾自己,但爸爸去世的三个多月里,她常常会做出一些小时候缺乏安全感才有的举动,比如晚上要跟李美心睡一张床,还要拉着她的手。母女情深,为了小雪,也得咬牙坚持下去。

还有公司,房军生病的五年里,没有天大的事情,都不会有人去打扰他。靠着一帮商海里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董事长长期缺席的五年,公司的主打商品依然保持着市场百分之二十的占有率,虽然不如房军在位时那般凶猛的增长,但在李美心看来,已经足够满意了。

房军去世,李美心接任董事长一职,第一百天,她自觉有了些气力,便第一次召集中层以上员工开会。小雪鼓励她重回公司的,说她需要忙碌来转移注意力,好换个心情。

老鲍走了进来。房军在的时候他是左膀右臂,房军生病了他勇挑大梁,他是他们夫妻二人都信得过的老兄弟。老鲍一直站在宽大的朱漆木办公桌前,不肯坐下,嘴在动,却没说出一句话。他也老了,李美心在心里念叨,而且老得脸色很难看。

“会议是十点,对吧?”李美心没话找话。

“对。”他点头,把一撮花白的头发晃到了左边额角。

“股权变更手续都办完了吧?”

“这个——”他看起来有些为难。

“也不用着急,这阵子你也太忙了,吩咐手下人去办就好了。”李美心宽慰他,但在她看来,他多少有些不正常。从前的他干活干净利落,没有拖沓的时候。

“股权变更的事情……可能有点儿复杂。”他目光沉向桌上的台历,台历上显示二零一七年七月二十九日。

“怎么了?”李美心拉了把掉到肩头的羊毛披巾问道。中央空调吹得她脖子凉,这条房军从前送她的轻薄羊毛披巾每年夏天都要拿来用。

“在我办股权变更前,有个人恐怕你得见一下。”老鲍一字一顿,语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谁?”李美心不由心里一紧。

老鲍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拔了自己秘书的短号,“送那位先生来董事长办公室。”

李美心想起来她并没有同意要见什么人,老鲍这样执意,看来是非见不可了。

她瞥了眼老鲍,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安。她什么也没说,把披巾收起来搭在旁边衣架上,整理了黑色的短西装,端正地坐进了房军的老板椅上。

秘书敲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站在了门口。他个子很高,又不算高得太突兀,头发剪得很短,但发型看起来有些奇怪,或许是鬓角的弧度太浅,显得他的脸方得有些僵硬。

但好在五官还算标致,鼻子很挺,嘴巴棱角分明,眼睛不算大,但看着很亲切。他在迟疑,目光飘荡在落地窗与李美心之间,有些闪烁。年轻人进董事长办公室常会这样,级别的鸿沟是一种最实在的压力,李美心向来都知道。

“小伙子,进来吧!”老鲍把他迎了进来,秘书在身后关上了门。

又是一个想要来公司工作的年轻人吧!李美心想。这些年失业率这么高,周围的朋友接二连三想介绍人过来,有些关系横在那里,挡也不好挡的。今天第一天上班,这个人要是不差劲的话就先留下吧,老鲍的面子总得给的。李美心礼貌地起立,伸出戴着百达翡丽手表的右手,与他握了。“坐吧!”她说。

老鲍与年轻人都没坐,干巴巴地站着。李美心不管,自己坐了下来。房军的万宝龙攥在手里,她等着老鲍说话。

“李总,我这里有两样东西想要给你看一下。”年轻人说。

没有老鲍的介绍,他这样单刀直入地递简历,实在有些太自信了。李美心想。她看了眼老鲍,他的表情尴尬得很生硬。

他弯腰,把一个信封双手奉了上来,样子恭恭敬敬,眼神却很凌厉,像一道寒光,带着傲慢而得意的色彩。

“美心——”老鲍伸出一只手,又缩了回去,“算了,你先看吧。”他嘟囔道。

不是简历,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呢?李美心把信封张得像一张细长的嘴巴,从嘴巴里抽出了两张A4纸。是什么东西的复印件,上面竟有熟悉的房军的笔迹。

“美心,当你看到这封信和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恐怕我已经走了。真是很抱歉,离开人世了还要给你留道难题,大概是因为我怀着无限的歉意没有办法面对你吧!

我曾向你提起过,我年轻时候有位初恋,我们交往过一年多,由于种种原因分手了。但我不曾告诉你的是,十年前,这位叫房元朗的年轻人找上了门来,他是我的儿子。

这十年里,接受他我用了一年,认识他用了两年,培养他用了两年,我生病,用了五年。我很庆幸,他在贫困与孤独中不曾变坏,能留这样一支血脉在世间,也是一件让我倍觉安慰的事情。

不管你认不认可,这一世,我亏欠于他。公司经我半生操持,已经达到相当规模,你与小雪仅靠我们手上的房产现金股票,这辈子也可锦衣玉食,后顾无忧。

所以我想将身后财富分一些给他,也算作对他的一种弥补,希望你能同意。我也希望你会同意他进公司,让他了解各项业务,如能有所担当,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好的。我知道,如此善良的你,必然会尊重我的意思。

他的从天而降必然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大冲击,还请你原谅我。这十年里,每每有想坦诚于你的冲动,但看到你简单而幸福的眼神,我总是不忍心破坏它。

事已至此,你会抱着怎么样的情绪看我,对早已化成一股青烟的我来讲,恐怕已经没什么意义。而一切事情,在生死面前,也都没有意义。人与人的相处,在于一份真心,元朗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若诚心接纳他,他必然也会回馈以同样的真情。

房军于二零一六年端午”

李美心用颤抖的手翻开了第二张,竟是房军的遗嘱,清晰工整不知道是谁的字迹,但后面有房军和一位律师的签字——“房元朗分得本人名下军美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时间是二零一七年三月十六日,正是他病入膏肓的时候。李美心读不下去了,瘫坐在椅子上,仍止不住浑身颤抖。眼前是不断模糊的字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脑袋里像袭过一场龙卷风,太阳穴也跟着鼓鼓作痛。

“美心——”老鲍奔到了李美心身后,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你还好吗?”

李美心痴痴地盯着桌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人艳羡的三十年来美满婚姻的金字招牌掉落下来,残骸横飞。三十年来夫妻间相濡以沫的真情,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她试图长长地舒气,可胸膛那口气像一团湿黏的面团,怎么也扯不长,鼻口似被一只手捂上了,呼吸有些困难。

“小房,要不你先离开吧,我回头再联系你。”老鲍向房元朗道。

房元朗一脸平静,像游于剧情之外并不投入的观众。“李总,唐突了。”他说。

李美心从他眼角看到一丝笑容,而微扬的嘴角与藏于淡淡鱼尾纹之下的笑容竟与房军的样子如此相似。李美心唇齿间溢出一股似带着血的恐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按在桌面上。“我没事。”她抬头看老鲍,本想给他一个微笑,但嘴角结了冰,她笑不出来。

老鲍退到了桌前房元朗身旁,整张脸都耷拉着,带着仿佛整件事是他一手造成的自责表情。

“帮我倒杯水。”李美心把房军的空杯子递上去。

老鲍接住了,转身去倒水。

李美心用极慢的动作把信和遗嘱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复印件,真有心计!”她在心里念道。水端了过来,放在了她手边,她把信封不经意地甩在桌子边上,抿了口水。

“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再谈吧!老鲍,你把会议材料拿给我看一下。”李美心把身子靠向椅背,漫不经心道。她的语气里,仿佛信中所述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会议要我参加吗?”房元朗问。他的表情大有一副胸有成竹的骄傲。

李美心和老鲍同时一愣。

“依父亲的决定,我会进入公司,不是吗?”他的小眼睛里闪着天真的光芒,可在李美心眼里,那是一种愚蠢的狂妄。李美心决定按兵不动。

“你先别着急,我跟李总商量下回头怎么安排,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老鲍道。

房元朗张着嘴,舌头顶着牙齿,点了头。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回头等我电话。”老鲍道。

“谢谢鲍叔叔。”他的声音很欢脱。

“应该叫鲍经理。”李美心在心里道。她看着老鲍将他送出了办公室。

李美心起身,从架子上取下披巾,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到了嘴边。房军啊房军!她鼻子有些堵,嗓子也干,她用披巾一角擦了眼泪,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声音变得干哑。

“对不起,房元朗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要回来上班了,所以最近天天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不怪你。”李美心站在窗边,看着雨滴“吧嗒吧嗒”砸在窗玻璃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房总生病的时候,他经常去探望,不过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他的头低到把腰都拉弯了下去。

“做过亲子鉴定吗?”

“做过的,因为不放心,做了两次。鉴定结果就在桌子下面的保险箱里,密码是雪儿的生日。”

“你还知道什么?”

“房总给我讲过,房元朗的妈妈是个要强的人,孩子是她执意要生,房总并不知情。房元朗十岁的时候母亲生病去世,后来就跟着姥姥生活,十九岁考上了大学,姥姥实在没有钱支付他学费,才告诉了他他有这么一个爸爸。他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跟他妈妈姓,好像姓唐,跟房总认了后就改名字了。房总供他上完大学,给他买了房,他想创业,又给了他一些钱。”

“让他进公司是房军的意思吗?”

老鲍的犹豫吸引了李美心的目光。他干枯的手扬在空中,许久,握成了一个拳头。

“我猜,是房总的主意,他向我提过,但只是征求意见的口气,似乎也并不肯定。而且我不确定房元朗是否在房总那里表达过这样的诉求。”

“百分之三十五,比我和小雪的股份加起来都高,可以控制整个公司了。”李美心淡淡地说。

“房总似乎对这个孩子印象很不错,他天真地认为如果房元朗能独当一面,这样你就少些操劳。”

“可是让小雪怎么看?外人怎么看?”李美心的鼻子又发了酸。

“他向我表达过希望您将小雪是收养的事情告诉她,他认为小雪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至于别人怎么看,房总向来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他死了,当然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呢?”

几天后,商场顶楼一家西餐厅安静的角落里,小雪坐在李美心对面,不时看向手机。她化着很知性的淡妆,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脖子上挂着李美心送她的宝格丽项链。

她不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美人,但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这是李美心从小培养的结果。芭蕾、钢琴、油画,她都涉猎,也津津有味地享受其中。两年前,她伦敦经济学院研究生毕业,现在是本地一所大学的老师。

“这两天上班顺利吗?”小雪锁上手机屏幕,微笑问道。

李美心回过神来,潦草答了声“还好”。这两天她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小雪她非亲生这件事,如果房军曾经有这个想法的话,她愿意尊重他。虽然,在房元朗出现之前,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从她把小雪抱在怀里那一刻起,她就认定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甚至幻想过一整套生她的流程,如何在夜里肚子疼,如何奶水不够,小雪如何闹腾,她又如何坐月子时受过凉。她说的次数太多了,多到连自己都相信是真的了。

“你要是觉得上班太累就别上了,鲍叔叔他们做得也挺好的。”

“也没什么累的。”

“来了来了¬——”小雪朝窗外招手,脸上洋溢着爱情滋润下才有的幸福。

李美心朝窗外望去,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身影倏忽闪过,朝餐厅门口的方向跑去。他是小雪的男朋友,房军去世后,李美心终于有力气愿意见一见女儿的男朋友。可是那个背影,突然让李美心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一种天花板上的吊灯随时要掉落的恐惧。

不可能是他,一定不能是他,必须不是他!她在心里碎碎念着,直到看到“他”一张笑盈盈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停在离她咫尺之地。

“妈,这个就是我男朋友,唐元。”小雪已经站起身来偎在了他身边。她细白的手掌穿过他的臂膀,挽住了他,腕上还戴着房军送她的那只值一套小户型的翡翠玉镯子。她笑得羞涩,美好而骄傲,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李美心,似乎想立刻就得到她的肯定。

“阿姨好。”房元朗鞠躬,九十度标准,恭恭敬敬。这不是一场乱伦,而是一场阴谋。李美心想。同时,她命令自己镇定。“你好,坐吧!”她没有笑,董事长不是给谁都随便笑的。

小雪挽着他翻看菜谱,俩人低头笑得很亲密。

“阿姨想吃什么?”房元朗抬头。

李美心没有说话,盯着窗外自顾自地喝水。

“我妈晚上只吃沙拉,你不用管她,挑你喜欢吃的就好。”小雪说。

他要了牛排,然后合上菜单,坐得很端正。

“听小雪说你是设计师?”李美心放下杯子,问他。

“对,做室内设计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房元朗的表情突然凝固,看李美心的一眼充满警惕。

“去年我爸住院的时候,有次我把手机落在了缴费窗口,结果被他捡了,他就傻乎乎站在那儿等了我几个小时,后来就认识了。”小雪叉起一小块儿水果,边吃边说。

李美心发出一声冷笑,在心里叹道:“好一个做作的拾金不昧!”

“妈,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服务员,帮我添点儿水。”她把脸转了过去。她很快意识到,他必定曾潜伏在医院里她和小雪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她们,而她们浑然不觉。她突然觉得恶心与害怕。

“做设计师有意思吗?”李美心盯着帮她添水的服务员,不经意地问道。

“挺有意思的,如果客户满意我设计的话,会很有成就感。”他说。他一直坐得很端正,看起来彬彬有礼。

“你喜欢小雪吗?”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一愣,囫囵点头。

她在心里又一阵冷笑。

“妈,你太直接了,他都不好意思了。”小雪抱怨。

糟糕!小雪很喜欢他啊!李美心在心里感叹。她必须把小雪支开一会儿,她讨厌这样的伪装。

“小雪,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你帮我去客服中心办张一万块钱的购物卡,赶紧去吧,客服中心好像六点半就下班了。”李美心道。

“哦。”小雪的表情不是很情愿,“你陪我去吧!”她对房元朗说。

“你自己去吧,我正好问问他房子装修的事情,最近想把南郊那套复式装了。”

“怎么突然又想装房子?”小雪嘟囔着,站了起来。

房元朗始终带着微笑,仿佛他已看穿一切,而一切又在他掌握之中。

小雪走出了餐厅大门,李美心转过脸,一脸冷峻又斩钉截铁地问:“说吧,说说你想干什么?”

房元朗像突然变了个人,讪笑起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但是不好吗?以你女婿的身份进入公司,你就不用向大家解释这一切了,小雪依然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大家都方便吗?”

“不用你替我操心。请你离开小雪,股份我会给你。”

“股份的事情,自我爸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我的了,不需要你授权。这点儿法律我还是懂的。”

“你接近小雪究竟想干什么?”

“我就想看看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儿,比如住泳池别墅、花不完的零花钱、喜欢什么车就买什么车、全世界各地旅游住五星级酒店……但是没想到,我还挺喜欢她的,她要当我女朋友,我没理由拒绝。”

“我不会同意的。”

“哦,我差点儿忘了,在这件事情上你倒是有发言权。”房元朗露出一脸轻蔑的笑。

李美心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他恨她,他想要报复她,但是她并不明白,他恨她的理由。她没有再说话,从钱包里掏出三张一百,放在了桌子上。她拿起包,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她不能容忍自己与这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有自己的骄傲。

小雪与她在门口撞了个满怀,一脸紧张地问,“妈你怎么了?”

“鲍叔叔说公司有点儿急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你俩自己吃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跟唐元怎么了。”小雪如释重负。

“哦,没什么,还没说两句,鲍叔叔电话就来了。我先走了。”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个车。”李美心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

“妈,卡——”

“哦。”李美心接过卡,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老鲍家楼下的茶楼里,李美心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服务员为她泡上了一壶茉莉香片,淡淡的香气扑鼻。老鲍穿着灰色T恤和牛仔裤,趿拉着夹指拖鞋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喝这个。”老鲍双手插在裤兜里坐到了她对面。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他们的相处只是老友。

李美心为他倒上一杯,头也没抬道:“给我讲讲房军当年的事情吧!”

老鲍愣住了。

“比如,那个小孩儿为什么会恨我?”

老鲍接过杯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美心啊美心,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说吧!”李美心抿了一口茶。

“恨你倒是称不上,只是一种误解吧。他以前提到过,说房总是为了你而不要他的妈妈。这个事情房总给他解释过,我也给他解释过,我觉得他应该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怎么会接近小雪,还成了她男朋友?”李美心淡淡地说。

“什么?”老鲍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处心积虑又是什么?”

“小雪知道了吗?”

“还没有,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接受?”

老鲍凝着眉头晃着脑袋,什么话也没讲出来。

李美心的手机响了,是小雪。

“妈妈你还在忙吗?”

“跟鲍叔叔说点事情。”

“我就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你对唐元的印象。”李美心从小雪的声音里也能感受到她的羞涩和期待。

“对不起,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为什么?嫌他太穷了吗?还是学历太低?我知道他现在物质基础不太好,可是他人老实,脾气好,也很努力——”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李美心打断了她,“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你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妈——”

李美心心里很乱,直接摁掉了电话。

“你这样武断的拒绝只会适得其反,你得告诉小雪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也应该对她有信心。她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你对她的感情和用心,她感受得到。是不是亲生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李美心低头沉思,或许,真的到了走这一步的时候。“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也怕她接受不了。”

“如果你都能坦然接受,她有什么不可以?”老鲍的目光是一种让人踏实又可靠的真诚,“如果你为难,我来开口。”

再也没有比老鲍更合适的人了。李美心心想。她拔了小雪的电话,二十分钟后,她的红色宝马车停在了茶楼外空车位上。

“你去她车上吧,我坐在这里等。”李美心给自己添上茶。

等待,对李美心来讲,从来不是件陌生的事情。从前等房军回家吃饭,等小雪放学,等房军做化疗,等小雪回国……再也没有比这样的等待更让李美心焦心的时刻了。小雪车窗的颜色很暗,亏了窗外的路灯,她才能看到她趴在方向盘上的轮廓。她的身体似乎在抽动,捂了嘴,又从前面纸巾盒了抽了张纸。

这个天大的秘密,怎么会在如此潦草的际遇里揭开?李美心喝着茶心想。茶淡了,都没有味道了,正想找服务员,却看见老鲍在外面敲打玻璃窗,冲她勾手。她在桌上放了一张一百,提着包走了出去。踏出茶室门的瞬间,小雪的宝马车从她眼前呼啸而过。老鲍快步冲了上来,疑惑地喊,“她怎么跑了?”

“她可能要去找房元朗,我们得跟上去。”李美心道。小雪的冲动她最清楚。

急急地拦了辆出租,多谢前面的红灯,他们追上了红色宝马车。

“师傅,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把那辆车逼停,车撞了我负责。”李美心道。

司机迟疑了一下,为难道:“速度有点儿快了。”

李美心打小雪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和老鲍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小雪应该在给房元朗打电话。李美心再打,依然占线。

“不如都见面吧,虽然仓促了点儿。”老鲍在耳边道。

李美心悬在通话键上的拇指缩了回去,她锁上了手机屏幕,小心说:“好。”

窗外一片霓虹,车子飞速行驶在绕城上。李美心不知道宝马车要将他们带向哪里,但是很明显,冲动的小雪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还跟在后面。

二十分钟后,小雪的车停在开发区一栋写字楼的商铺前。小雪下车,看到迎面走上来的李美心和老鲍,先是一怔,又坦然接受下来。

“让我先跟他谈。”她说。

李美心抱着双臂点了头。在她的注视下,小雪冲进了一家名叫唐元装饰的店面。他的小产业,李美心心想。小雪大概会当面质问吧,被爱情欺骗的小女孩儿常常会这样。她竟然先去质问她的男友,而不是养母,爱情排在了血肉亲情前面,李美心隐隐有些吃醋。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他进了公司,你可能会不舒服。我们可以跟他谈,给他一笔钱,让他放弃遗产。”老鲍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朝李美心扬了扬,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李美心点了头。“八千多万。”她说。她不是没想过,以公司目前的市值,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够值这个价。

“他毕竟对公司不太了解,我们去跟他谈谈,不一定要这么多。再不行,我们把手上现金凑一凑,找朋友周转什么的,也不算办不到。”

“如果房军想给他现金,他在遗嘱里就会这么写了,或者直接打钱过去。”这是李美心最介意的地方。房军不是想给房元朗一些钱,或许他想给他他的一部分。

“房元朗以前伪装得太好了,房总一定不知道,他刚一去世房元朗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争取你和小雪过得好一点儿,房军在天上有知,他会理解的。”

“谢谢你,我想还不至于到这一步吧!”李美心道。

突然,唐元装饰里传来一声巨响,李美心和老鲍几乎同时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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