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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幻火锅店 1

2020-02-04  本文已影响0人  磊哥很忙

5年前,我从海上休假回来,考虑转行。但我没有着急找工作,而是先交往了一个叫小冰的女孩。不出一年,我手上那几个钱就败干净了,工作还没找。

冬天快来了,我的烟酒钱已所剩无几,于是对小冰说:“我要去找事做了。往后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玩了。”她耸肩,“没事,我可以找别人玩。”我只当是她开玩笑,虽然她完全可以那样做。她年轻,漂亮,懂得哄男人开心。但是她不会那样做,因为她爱我。她是我的。只属于我。

说到找工作,临时抱佛脚,谈何容易。我从网上投了几份简历,一周过去都没有回应。我开始着急了。抽完最后一包烟后,我向小冰开口借钱。借500。她只给了200,说:“买烟哪用的了500?”

晚上,我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县城瞎逛。县城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叫“惠民火锅店”,此时正值生意高峰,门口迎宾小姐不知疲倦地迎来送往。她们穿着红色带花旗袍,口含笑意,此起彼伏地说:“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先生请慢走,欢迎下次再光临!……”

店分两层,灯火通明。因为是新店,门口将近一人高的花篮和两只大红灯笼都还在。门口分左右站着四个迎宾小姐,她们双手叠平,放在腹前,恭恭敬敬的样子。右侧还搁着一个迎宾台,后面站着一个领班。

四个迎宾小姐中有一个稍胖,把旗袍撑得满满的,有点色情的味道。一个年龄尚小,感觉未成年,身材干瘪,旗袍敷衍地包着。另两个中一个很漂亮,笑得很温暖。一个长得丑,笑容中藏着一份刻薄和恶毒。我想起大汉建国之初,天下找不到四匹一色的马为高祖拉车。

迎宾的领班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中等身材,还算匀称。黑色职业小西装,胸前露出白衬衣的花结。她盘着头发,脸型瘦削。粉底像没抹均匀,涂在铜黑的脸上,耳朵一侧挂着耳机。她站在半人高的迎宾台后,台上放着对讲机,还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三个客人走过后,她拿起对讲机,说:“三位客人,楼下还有位吗?”然后她按住耳机,松开,说:“三位,一楼没位了,请上二楼。”接着对对讲机说:“楼上三位客人!”

从店内走出的顾客一个个酒足饭饱,红光满面。他们继续着饭桌上未尽的话题,肆无忌惮的嬉笑,以为自己还在饭桌上。

我想带小冰来这吃一顿。以后吧。

然后,我被门口左侧的一块木板吸引了。木板上贴着一张红纸,用行书毛笔字写着招聘启事。其中一条是招聘服务员,月薪1600+奖金。包两餐,住宿。

这不就是工作吗?有一年去意大利南部一个港口,我在一家披萨店遇到一个年轻英俊的服务员,我们聊了几句,他大学毕业不多久,专业是社会政治学,因为经济危机找不到工作,所以做服务员。

我资质平庸,回到陆地又没有一技之长,至少端盘子我会。我走去领班,不等她招呼,抢先说:“你好,我想应聘。”

她上下打量了我,说:“你想应聘……服务员?”我点头。

“哦,我们现在正忙,要不你明天来吧,到时直接找黄经理。”

这时那四个迎宾已经在看我了。我朝最近的那个笑笑,仿佛自己已经和她是同事了。她就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我不愿意等明天,我的烟已经不多了。

我说:“你们还有多久忙完?”

领班看看腕表,说:“起码还有大半个小时。你要等?”

“我有点事,等会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了。”

“那……好吧。不要太晚,黄经理下班比较早。”

我离开了火锅店,去附近的商场瞎逛,打发掉那大半个小时。如果当时我离开,人生就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至于好或不好,没人知道。但我有大概率相信,去做服务员是人生的一个错误转折点。可在当时,我把“惠民”看做一块福地。

大半个小时很快的,我还给小冰打了电话,说找到工作了。她听说我要做服务员后,语气有些失望。水手听起来是浪漫,而且收入也高许多。她喜欢做水手的我超过做服务员的我。或许他喜欢的只是水手。

对我来说事情简单的多:转换角色而已。人生很漫长,我不想从头到尾只做一件事。100个人可以有100份职业,我却只能有一份职业,岂不是不公平?我不甘心。有了这不甘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回到“惠民”火锅店,只见门前的迎宾小姐已经撤了,迎宾台也搬走了。一楼还剩下稀稀拉拉不足10个客人。有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

迈进店内,我突然觉得什么东西变了。就像……画风?店里很温暖,像捂着一层厚重的被褥。我有点“想”冒汗。店内充斥着浓郁的酒肉香味,火锅底料的辛辣。光是闻几口就让人食欲大振。

一个男服务员正推着小滑轮车。车上放着一个大的蓝色塑料盒。盒子里装着用完的碗筷,残余的食物,酱料,红油从碗碟流出来,汇聚在一起,如同清扫战场的碎肉和污血。

他动作麻利地围着桌子收拣,瓷器碰撞,发出“叮叮咣咣”刺耳的声响。我怀疑他在提醒邻桌的顾客:吃饱了早点滚蛋。直接用笤帚去顾客脚下乱捣一番更有效率。

“打扰一下……”我说道,走上前去:“打扰……请问黄经理在吗?”

“黄经理?他跑得最快了!你明天来吧。”

为什么做个服务员也这么难呢?我点上一支烟,郁闷地抽着。

一个小个子男人突然闯进来,走路飞快。他30~35岁之间,身高只有165,瘦小但敏捷。小分头油亮整齐,无须。毛孔略微粗大,像没烫干净的猪皮。鲜亮的光滑过上好面料的西服,水波一般晃动。他就是太小了——除了一颗小的还算合适的脑袋。这样一个职业经理人的形象站在跟前,你会对他的埋没感到痛心。

“黄经理?”我说道。

他止住弹跳的步伐,说:“啊?我是。你是?”

我伸出手,“我叫李擎煜,是来应聘服务员的。”

他木然地接过我的手,不情愿地上下摇了两下,听完我的自我介绍后,很快把手抽回来,说:“应聘是吧?明天再来吧。我们下班了。”

收桌子的那个服务员说:“黄经理,怎么回来了?”

“钥匙掉了。你打扫的时候看见没?”

“没看见。你问晓宁吧,她收拾的前面那几桌。”

黄经理边朝里面走边不耐烦地朝我挥手,“来来,我抓紧给你面试一下。”

他领我走去一间小巧的办公室,办公室内一张乏味的四方办公桌,松木的。桌上几个文件夹,一台老旧的惠普笔记本。一只笔筒,三支笔。笔筒旁放着两本书,一本卡耐基,一本拿破仑希尔——这是一个渴望成功的有志青年。一把钥匙就在书旁。他一把抓过来,塞进裤子口袋。

然后,他双臂抱胸,臀部靠着桌沿,双腿叠着,说:“以前做过没?……你就说说自己吧。”

“没做过餐饮……我以前是船员,能吃苦。”

他看看西铁城自动腕表,焦急地说:“是本地人吗?”

“是本地的。我就在上坊镇……”

“前面那个上方镇?”

“是,我就住那儿……”

“过年能做吗?”

“过年……能做。”

“行了,你明天就来上班吧!早上9点之前来,找蔡彤拿你拿服装。我会叫她来早点,带你一下。蔡彤,我们的主管。”说完他就起身往外冲,说:“9点啊,别晚了!”

“知道了,黄经理。”我跟着他一起出去。

经过一个女服务员时,黄经理边快走边拿手指点点,说:“晓宁。”

女孩正拖地,抬起头,做了一个“Hi”的手势,冲我笑笑。她看起来有点稚气,长得不是很好看,脸上的皮肤有些花,像没擦干净。我弯腰,回以相同的手势,说:“李擎煜。”

到那个男服务员时,不等黄经理介绍,他自己说道:“我叫刘栋。”

我这才观察他。170公分出头,清瘦,血管突出。他身上的工服有些脏,特别下腹那块,像沾了干掉的鼻涕。手腕处,衣领处都是橙黄的,不知是油污还是汗渍。油头,起码两天没洗。眼睛昏暗,传达着一股失望的叹息,可能自来到这个悲惨的世界就不曾明亮过。他脸上爬着一些新鲜的粉刺和被消灭后留下的痕迹。烟民的牙齿。

他五官并不差,只是太缺乏打扮了。

“李擎煜。请多多关照。”我笑着点头。

黄经理对他说:“怎么一楼就你们两个人?”

“周小军走了,你忘了。”

黄经理摆摆手,充军似的朝外奔去。他骑着一辆电动车快速离开了,犹如在逃离什么。

“楼上还有2个同事。”刘栋对我说,“以后你都会认识的。有个是半吊子,你也会认识的。”

“你们……要忙到几点?”

“怎么?你想帮手啊?”

“可以啊。我会拖地的。”我的确会,作为一名合格的水手,拖地算是一项专长。

他笑笑,说:“不用了,我们很快的,最多一刻钟就完事,洗碗的事留给明天早上阿姨来做。你属什么的?”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一盒烟,“抽烟吗?”

我赶紧掏出我的烟,比他的好的多。我递给他,为他点烟。他故作受宠若惊的赶紧拿手挡风。

“我属羊。”我说。

“属羊……那是……”

“今年23岁。”

“哦,比我大3岁呢。我叫你煜哥。”他如饥似渴地猛吸一口烟,吐出一团标准的棉花糖。

“不客气……叫我小李一样。”我诚恳地笑笑。

“你以前做什么的?没做过这个吧?”

我们闲聊着,那个叫晓宁的女孩时不时朝我们这边看,却不插话。

她在看我。我很帅。

我的简历很简单,毕业后靠证不过,重考又不过,就上船做水手了。我在船上边工作边学习,后来还考了一次,就是不过。于是做了两条船水手。于是干脆转行了。

刘栋是隔壁县的,他哥在县城开鞋店,小本生意,和老婆一起打理。他之前在一家台湾人开的电子厂做了一年。太辛苦,遂转行。

他从没谈过女朋友,我说我谈过3个。然后我们开始聊女人(广泛意义的)。过了一会儿,他说:“行了,差不多了。煜哥你先回去吧。”

我看已经快10点了,就向他们道别,出了店。迈出店门一刹那,一种奇特的感觉冲击着我全身。那是离家出走的荒凉,无助,迷惘……

外面的空气骤然凉了下来,仿佛整整低了10度。我冷得直打哆嗦,怀疑自己穿错了衣服。我感到不安,赶紧向公交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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