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扁的感觉

                              ……占峰

      城市里的风景每天在变，远处的鸟鸣又被隔了一层楼寓，啼鸣声渐小，你已经需绕道而寻。吻吻嗅嗅的额上，带走了你的背影渺小到模糊，茵娴的笑语，还是没有把昨夜的梦语惊醒。你在西湖的渡船上陪我，在路过的茶农家里，带走了半斤当年封箱的龙井，小心翼翼的放在包里。南方的秋风，没有改变一旁的树的颜色，彼此靠在船上。船夫不愿打扰我们收起了方言，默默撑着船桨让船急驶，眼中的三潭印月，身旁的涟漪微波，你的手有些凉意，惬意的伸过来，十指相扣挡住了西湖的冷风。

        秋水深邃，红叶悠荡，你走了那么多年，袭来的沉默有一些僵硬，像秋日里最后的稻草。这些年我不敢酒醉，怕一醉不起沉迷山野，寻不到回家的转角，这些年我不敢与月光对杯，怕一醉不起迷恋霓虹，追不上起锚的轮渡，最怕的是错过了你路过的脚步，不能惊醒我的醉梦，寻不到你的踪迹。你的背影一直在，那年的促膝耳语一直在。不必有风，也不必有雨，我都是过客。鸭绿江的冰面上瑟瑟发抖的你，老岭山上的农舍里红红脸庞的你，饮一杯酒后心里忐忑的你……睡在哪里?哪里都有那年的情结。

        风会停，你的消息还在，雨会间歇，我的眼眸泪水还在。年年微风咋凉时，叶未落，雨未枯，山脚下的小路是泥泞的。一个人的脚步沉重而凌乱，路人不知道孤独的心思，孤独不会有路人的归心。身影是没有轮廓的清晰，是扁扁的那种，怎么看都是你的脸庞，没有微笑，没有对话，没有轻触，只感觉在我的身旁走过再走过……像一阵风，没有歇脚的意愿，或许，这就是错过，轻轻的走，而没有轻轻的回头。

        听过的涛声，是西湖的风涌拍打的岸堤声，听过的最好的船工号子，是浪花坠落的棉柔声，宛如你在我的怀里转身，没有给风一点告诫，就站在断桥无雪的雨中，没有撑开手中默念的那把伞，挡在你我的视线之间，是该叫做太阳伞还是叫做雨具的东西，是你进攻的武器还是抵御爱的佛尘。你的背影没有作答，只是渐行渐远的疏离，留下月光下的碎片，是无人看懂的迷惑。

      如果光阴是流水，我留悲伤有何用；如果时间可疗伤，我留疤痕有何用；如果你的目光还在，我留白发有何用；我何必赏旭日望到日落夕阳盼黄昏。草青黄，落叶归根，情怯难寻，不是你原路返回就能找见的，有些人走散了就会越疏越远，谁都会有一生的遗憾，这条路却偏偏是不归的涌路，遗憾不会自己掉头，也不会悔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风过之后，或许就是下一个季节，也许是晚秋或初冬。雪莱说:既然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这一生的跋涉，看海时你在，这一生的自渡，听雨时你在，这一生的夕阳风景需要你时，我却成了孤影，而你还是扁扁的那种在我眼前，也只有我才能在影子中读出那扁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