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带有使命的鱼

“哥哥，给我来一条武昌鱼吧！”

看着水箱里活蹦乱跳的鱼，言芯不忍心，但想想自己越来越差的身体，以及弟弟抱怨伙食的样子，她还是说出了口。

“好嘞，你等我把这条鱼杀了，再给你弄哈！”这个本家哥哥，个子矮小，但五官很精致 ，做起事来麻溜溜的，尤其是杀鱼的动作，简直绝了。

他把一条杀好的鲤鱼递给言芯身旁的老爷爷，就随手在水箱里捞起一条武昌鱼，用刀背在它头上拍一刀，然后照着它的肚子就开膛，极速取出鱼泡与内脏，在背上下划拉两下，就把鱼鳞给刮干净了。

在此过程中，言芯都没有看见鱼移动一下或者反抗一下，好像鱼总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刻，他的刀也似乎成了鱼的恩典。

哥哥在车把上抽出一条油布袋，迅速将鱼装进里面，然后说：“回家把锅烧辣，把鱼放进锅里，将两面煎黄，普通的佐料我就不说了，但小米辣和花椒一定配齐，这样才吃得过瘾！”

言芯在心里念阿弥陀佛，然后问：“这条鱼多少钱？”

“因为是你，所以哥哥便宜点，五块钱！”

“好，麻烦你把那个二维码拿过来给我扫一扫。”

“不用那个扫，用我的这个手机扫，那个钱一扫，就进了你嫂子的口袋……我嘛，你晓得的，没事喜欢打个小牌。”

言芯会意一笑，对着他甩得稀烂的手机屏幕扫了一下，付了五块钱。

正准备走的当儿，一个穿红裙子的阿姨急急地奔过来，拉着言芯问：“这条鱼，这条鱼可以给我吗？”

言芯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水箱里还有那么多鱼，她偏偏要自己手里这条鱼？

“大姐，大姐，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为啥欺负人家孩子呢？”哥哥有点生气。

“不是……不是……你看我在街上这么多年，我欺负谁了？我只不过是昨天做了个梦，今天心里一直难受……”

哥哥哈哈大笑，问：“那跟人家买的鱼有什么关系？”

“也许我说出来，你不相信，我半年前死的那只猫给我托梦了，它说它之前吃了太多的鱼，就转胎成了鱼，并且告诉我现在在哪里结束这一生，我根据它提供的线索，就摸到这里来了……”

“你这不是有病嘛！一个梦你也相信？”旁边的一个卖韭菜的老太太笑出声来。

“我那只猫很灵的，它之前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告诉我，我故去的父母过得怎么样。因为它，我才可以每天睡个踏实觉。但是它走了半年，我怎么都得不到父母的消息，夜夜都失眠，恨不得一死了之……”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了。

言芯心一软，眼泪就在眼窝子里打转儿，她想过世的奶奶，想得特别厉害时也这样，于是说：“可是鱼已经死了，阿姨拿着有什么用呢？”

“有用，有用，我想把这条鱼放进料理机榨成汁儿，然后去喂养我捡来的一群小野猫儿，看看谁可以从中嗅到一些神秘的东西，像我的那只猫一样，继续当我的通讯员……哎，他们都不懂，你应该懂的！”阿姨用乞求的眼光望着言芯。

“大姐，大姐，你应该去精神科报道了！”一个50多岁的胖男人，拽着她就走。

“我没有病，我没有病！”她挣扎道。

又向他吼道：“如果不是你，咱爸咱妈也不会死！他们死得那么惨，到现在还不敢投胎，还在水深火热里受苦！”

“人一死一了百了，见你说这些鬼话，我就恨不得把你关起来！”

原来，他们是姐弟俩！至于他们之间的纠葛，有很多个故事版本，但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言芯学过心理学，对佛家的东西也很感兴趣，对于阿姨的一些症状，她可以猜出一二。但她没有说啥，把那条鱼递给阿姨，凄然一笑，就踩高跷一样出了菜市场，什么都没有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