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兰进城

她骑了一个钟的自行车到了娘家，一到娘家，家里没有人。

她知道，爸爸出海捕鱼还没有回家，妈妈一定去田里干活。姐姐出嫁了，两个哥哥去出工，不在家里。

她口渴，就去倒点开水喝。幸好她知道家里的钥匙放在那里。

她坐了一下，真不知道这次要如何跟妈妈说。想想她结婚不到半年，已经被阿贡打了好几次，每次都跑回家，每次阿贡都会来赔礼道歉，说要改，不再打她，然后就接她回家。她妈每每也劝她：“阿贡除了要打你一两下，还是个好男人，他勤快，不喝酒，不赌博。回家去吧，忍一忍，等孩子出生就没事了。”

可每次回去不久，还是被打。这次还是这样，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她想一走了之，逃到城里打工，再也不回去。

于是，她又开始骑着自行车出门。所以，这么热的天，在路上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骑着自行车回那个她不想回的家，她把自行车留下，然后拿着几件换洗衣服和自己攒下来的少得可怜的积蓄。因为想进城，得拿点盘缠和换洗衣服。

她拿了一个包装这些衣服，然后毫不留恋地踏出门，想到车站坐大巴进城。

从城里到她们村的车不多，因为路不好走，这些土路总是坑坑洼洼，坎坎坷坷，一趟车下来颠颠簸簸，车少客就多。有时没有坐位得站着，直到有人下车才有位子坐。

这是大中午的，客人少了很多，不用站。小兰上车后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来，她怕如果中途有熟人上车，得打招呼。

坐下后，她有点累地斜靠着椅背，太累了，她心里想。

但她心里却翻滚地想着，接下来得怎么走，她要何去何从？她问自己。

那个家，她不想回去。她不想再面对她那个刻簿的家婆，还有她的丈夫。一个不分七红皂白便伸手打人的丈夫。她知道她怀有孩子，她不会去打掉，她想进城里，找个工作，然后生下孩子，自己抚养长大。

娘家，她知道，不能回去。母亲太累太忙，她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经过一个坑，车重重颠簸了一下。车上的乘客身子随车身也颠了一下。

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下子紧挨在一起，头与头碰撞到，有的人呱呱叫。

“妈的，这象是过山车，想颠死人啊！”一个很粗的男人的声音。

“哎呀，颠得我的肠胃都要绞在一起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有点苍老。一听就知道是个有了年纪的妇人。

售票小姐说：“安静，安静，路不好走，大家是知道的。”

这时，一个妇人急急说：“快，我要吐了，吐……”话还说到一半，已经吐了出来。

车里的空气本来就很闷闷，还夹杂有又臭又酸的汗味。现在多了一股浓浓的难闻的酸味。

大家纷纷用手捂住嘴和鼻，然后用嫌弃的眼光睥那个妇女。

售票员语气很重说：“我都递给你黑袋子，要是快一点就不会吐一车了。你看，你看这一地，你说怎么办好！”

“不好意思，是我不好。但实在是我没有憋住。”那个声音弱弱的，象做错事的孩子。

刚才那个粗粗的声音：“阿姐，要吐么得早说，那边有黑袋子。”

大家纷纷发表言论，有的同情阿姐，有的嫌弃的语气嫌臭。

朱小兰静静地看这一切，她没有心思去理这些，因为她自己的事已经够乱够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