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当·东风扇
“东汉末年,孙权、刘备联军于建安十三年在长江赤壁一带大破曹操大军,这是一场奠定三国鼎立基础的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著名战役。是三国时期“三大战役”中最为著名的一场。”蓝童趴在老板店里的柜台上自己小声嘟囔着,她最近迷上了《三国演义》,边读边查变成了日常状态。老板也不去管她,偶尔还送去水果,在外人看来,两人俨然情侣一般。
今天蓝童依旧读着书,老板则坐在椅子上,从一个锦盒里面拿出一柄折扇,仔细的擦拭着。
“老板,能不能不要像一个古人一样,店里面好歹也要安一个空调吧,就当做是员工福利好不好。”蓝童捧着书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说道。
“还知道你是员工吗,哪家员工坐着看书,老板去端茶倒水。”老板说着,就要把擦好的扇子放回锦盒,其实老板也在考虑怎么改变一下店里面的温度,虽然自己对温度没什么感觉,但是对蓝童来说好像有点难熬。
“哎,老板等一下。”蓝童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放下手里面的书,从柜台跑了出来,伸手就想拿锦盒里面的折扇,“老板,这个借我一下。”却不防脚一下子拌在了柜台边缘,身子一歪,就要趴在地上,折扇也被挑了起来。
老板赶忙起身,一只手把蓝童拦在怀里,一手抓住了折扇,看了看蓝童没有磕碰,虽然没有责怪,但也颇为无奈。“蓝童,我现在怀疑你是同行派来的卧底,说吧,到底想砸坏我多少东西。”
蓝童小心的站在一旁,虽然看着有些悔意,但是眼光很诚实盯着老板手里的折扇,“老板,那个……”
老板看着蓝童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但也把手里的扇子递给了她。
蓝童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她注意到扇骨是不同寻常的墨黑色。蓝童入手的重量要比想象中的沉上许多,扇骨细腻顺滑,但是手感冰凉,在这个季节,令人爱不释手。
“老板,这个可不可以……”
“我给你讲讲这柄折扇,你再决定要不要用吧。折扇最初,并不是引风纳凉之物。混沌初开时,天下只有伏羲和女娲二人。他们来到昆仑山上,燃草向上天祈祷道:如果我们可以结为夫妻,那么燃烧的烟合在一起;如果不可以,那么烟四散。结果所有的烟合在一起。于是女娲‘结草为扇,以障其面’,与伏羲结为夫妇。由此可知,最早的扇子是用草编织的,只是遮蔽的功用,后世有人将此扇称为“羲扇”。”老板徐徐说道,清朗的声音在炎热的天气里像是一股飘忽不定的清风,让人感觉很舒服,“这柄,可以说是最早的羲扇。”
“咳,老板虽然你一直说我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但是体育老师也说过那是神话时期,怎么可能流传到现在啊!”蓝童虽然嘴里不住的吐槽,还是很好奇的把扇子打开,扇骨很沉重,扇面是白纸洒金,朴素中透露着贵气。随着蓝童把扇面展开,出现在蓝童眼前的是一个“风”字,字体端端正正,苍劲有力。
整个扇面只有这一个字,背面空白。不知是不是蓝童的错觉,打开的同时,就感觉一阵阵微风扑面而来。
“这折扇名为东风扇。你说对了,神话时期的东西留存到现在很难,这柄东风扇自然不是原来那把羲扇,只是扇面是由那柄羲扇的残留扇面所制。扇骨则是我用千年槐木制成。”老板平静地说道。
“老板,我胆子小,你别吓我,我所知道的是槐木聚阴,更何况你说这是千年槐木!”蓝童越发感觉手里的折扇冰凉入骨,摩挲几下,还是觉得不要随便用老板店里的东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折扇被蓝童放回了锦盒里面。不过蓝童眼睛一转,又对老板说道:“老板,每次你拿出东西都是有故事要讲,这次有什么好故事。”蓝童一脸好奇,丝毫看不出刚才害怕的样子。
老板本来还在为自己吓到了她暗自高兴,但转眼就看她变了样子,不由得暗自吐槽蓝童神经大条。老板把扇子拿在手里,慢慢的展开,合上,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神情也有些落寞,“蓝童,你去泡一壶茶吧,待会有故人来访。”
蓝童答应了一声,转身去店铺的后面,不一会端着茶盘走了出来,蓝童把茶盘放在桌子上,她看到老板正看着扇子,好似神游一般,轻声喊了他一声,老板这才回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错,比以前有长进。”
“老板,这是我第一次煮茶啊。”蓝童其实自己也觉得奇怪,茶道,如此繁冗的步骤,似乎早已经流淌在她的血液里,自从来到老板的店里,某些知识和技巧仿佛浑然天成,难道是被老板耳濡目染吗。蓝童正在胡思乱想,老板感到自己失言,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别多想,随口说说罢了,坐吧,我给你讲讲这柄扇子。”
蓝童乖巧的坐在一旁,老板轻轻扇着东风扇,“一开一合,尽显乾坤。当年我受一位学生所求,将他的魂魄付在扇骨之上,交给了周瑜,助他成就了一世功名。”
蓝童被老板的几句话弄得神情恍惚,魂魄,周瑜,三国,老板,这都是哪跟哪啊,老板把自己带入里面,是为了渲染气氛吗?自己又不是顾客要买扇子,说一些历史来提高价值,果然有奸商的属性。不过涉及到了三国,蓝童还是很感兴趣,她顺着老板问道:“老板,你那位学生是谁啊,他求了你什么啊?”
“孙策,孙伯符。”
当年,老板游历天下时,碰巧收了两个学生,孙策和周瑜,两人天资聪明,都是难得的时事英雄。孙策和周瑜相识的时候,两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汉末天下混乱,什么匡扶汉室不过都是一个口号,一个幌子罢了,汉室的江山已经完了,这个天下,能者居之,他们两人怀着共同的理想,谋划天下征战沙场。
只是,这天下,不会一直被某个人左右,孙策遇伏被刺,重伤将亡。
老板和周瑜赶到的时候,孙策已经是重伤迷离了,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话,分辨了好久,才听明白。孙策交代,若是孙家后人无法支撑江东,就让周瑜取而代之,说完不久就重伤身亡。
周瑜明白孙策的想法,但是两人相交这么久,他要是真有这个念头,孙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周瑜强忍悲痛,对跪在一旁的孙权说道:“中原战乱频繁,咱们江东富饶,又有江水天险,足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仲谋,江东的未来,就靠你了。”周瑜难掩疲惫, “别怕,有我在,我会辅佐你。”
这一说,就是一生的承诺。
老板站在一旁,他自以为见惯了生死,但还是无法接受。
晚上,老板由于悲痛,并没有睡觉,就听见门轻轻动了一下,老板抬头看到,孙策站在自己的面前,以灵魂的状态来此,必定是有要事。
“先生,学生有一事相求。”孙策还是之前的模样,就是样子有些虚弱。
“胡闹。”老板大吼一声,“身死不入轮回,反而以魂魄四处飘荡,一不小心,会魂飞魄散的。”
孙策突然跪下,虽是魂魄的状态,也是十分恭敬,“先生,那日伯符身死,魂魄将入地府,听闻冥差说道江东日后会有大难,不知先生有无方法化解。”
老板听完,神色严肃,他知道这场大难是什么,但要是化解,孙策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老板也无法挽回。
“有方法,只是……”老板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
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需要以你不得轮回为代价,用你的命换江东平安。”
孙策听完,没有丝毫犹豫,“可以,我曾和公瑾约定,护江东平安,争得天下,我不可食言。”
老板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从袖口取出一柄折扇,对着孙策说道:“如果不悔,就附身于此,之后的事情,先生帮你做;如果后悔,先生送你入轮回,替你寻得一户好人家。你可想好了。”
“弟子想好了。”说完,孙策化作一缕轻烟,依附在东风扇之上。
老板看在眼里,长叹一口气。
门口站着两位冥差,其中一人说道:“回去和大人禀报一下吧,这位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每个人都曾有过要帮助某人完成夙愿的想法,只是代价不同。老板也一样,他想要找回那个人。
蓝童听完,沉默许久,虽然一开始她只是好奇,并不把老板的故事当真,但到了后来,她心里不住唏嘘。
“老,老板,你说的要是真的,那,那江东的大难可是曹操,孙策,难道是化作……”蓝童相信了老板的故事,甚至不敢继续往下猜。
老板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那场东风。”
老板在孙策死后的第四天离开,临走前,把东风扇交给周瑜,叮嘱他日后有大用,交给可信之人即可。
不多年,孙刘联军,火烧赤壁,一场东风,救了江东,成就了周瑜后世流传的功绩。
周瑜死后,魂入地府,在奈何桥前询问孟婆:“江东人士孙伯符可曾到此?”
孟婆似乎回忆了一下:“确有此人,不过不曾入得轮回,多年之前,化作了一阵东风而去。”
生死一诺,不过如此。
老板说完,店里的两人都沉默许久。
不一会,就听外面有人推门而入,开口问道:“老板,这里有扇子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