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大树
如果有来生,
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 从不寻找。
——三毛《说给自己听》
这个春天,院子里的三棵大树开出了如繁星般灿烂的白色花朵,那一树的繁华让我始料未及。这是我们入住后经历的第一个春天。买下这房子的时候正值酷夏,我们体验到了有树庇佑的无限清凉,哪曾想,除了遮荫,它还在春天为我们献上一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
树很高,枝繁叶茂。树根已经凸出地面,盘根错节中尽显它蓬勃的生命力。树干坚如钢铁,那黝黑的质地犹如被涂抹上了一层深色的颜料,用手触及便立觉其粗糙锋利,这是几十上百年间它日夜对抗风霜雨雪的见证,岁月的磨砺让它变得异常坚毅。
正是如此严肃的一棵树,却在春天来临之际也春心荡漾了。那仿佛一夜间绽满枝头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着,若非亲眼所见,你永远都无法相信,这看似面无表情的参天大树,可以在春天里为你下一场又一场浪漫的花瓣雨。
这花朵纷纷扬扬,像极了家乡的桂花。也是一样的细致,也是一样的精巧,层层叠叠,灿若繁星。唯一不同的是,它没有桂花那悠远的香气。我很想问问它叫什么名字,可惜,树没办法回答我,而我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
不仅我家的树会开花,在澳洲,许多的树都会开花,那花会开得让我瞪目结舌,会开得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经常开玩笑说,在澳洲,花开花,草开花,树也开花,到最后,看的人心里也开了花。
老树开嫩花,这并不是传说。那天跟姐姐出门散步,说是散步,其实对两个花痴来说,那是一场寻欢之旅。家家户户门口的花草树木我们都跓足观望,都欣赏点评。一路走来,饱了的是眼福,满了的是手机内存,我们用高科技把心仪的花儿都“摘”走了。
站在一棵树下,我问姐姐:“你说,树在一个地方站了几十上百年,它寂寞吗?”
它寂寞吗?它有心情吗?如果有,那春天里的它们一定是特别欢愉的吧?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新的,它们在冬天毫不犹豫地抖落了自己身上的每一份陈旧,就是准备在新的季节里用崭新的面貌迎接岁月的轮回。年轮增加了,对新生活的向往也在与日俱增。鸟儿重新飞回来了,对于装潢一新的家园,它们非常满意。它们叽叽喳喳地把自己这一路上看到的风景诉与大树听,大树满怀好奇地想象着外面精彩的世界。每一片新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一片叶子散发出的清香给了鸟儿们一个又一个恬睡的夜晚。大树给了鸟儿安全而又温暖的港湾,鸟儿用歌唱驱走了大树百年的孤独。
大树寂寞吗?此时,我想起了遥远的北半球那个称之为“故乡”的地方。离家越远,越久,它就会在自己的脑海里越清晰,也越想念。那祖祖辈辈深耕细作的田园里也有乡亲如大树般的坚毅与坚守。他们一生都行走在那方寸间,他们寂寞吗?他们有自己的心情吗?当然,他们曾经一定也想过要改变,要迈出那两亩三分地,但是最后,他们选择了留守,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他们已然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了,他们留下来,就是为子孙后代留住一个可以退守的大后方。于是,乡愁便有了寄托,于是,流浪的人便有了方向。
在故乡,常见满脸沧桑的老人倚靠于门上,他们在翘首期盼,期盼游子归来,他们想听孩子诉说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这些老人,何尝不是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一棵大树。努力向上伸展是我毕生追求的梦想,吮吸阳光雨露是我对生活全部的索取,我站立不动是为了回归的鸟儿能找到曾经的家。一年四季,我有自己不同的状态与思考,严冬里全部的埋落为的是阳春里的绽放和盛夏里的繁荗,为的是阳光从暖到烈的时候,可以为大地洒下更多的阴凉。
就像三毛说的,如果我是一棵大树,也一定是一棵非常骄傲的大树,不寻找,不依靠,相反,我伫立在天地间,沉默不语,却可以给更多的人以依靠!
对树,我满怀敬意!
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