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1.
那一年,她女扮男装,因贪玩偷偷出宫,却遇见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郎,对他一见钟情。
那一年,她如愿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
那一年,她为他生下一对儿女。
那一年,她为远方的烽火连天的他而忧心忡忡,而他,不负众望,终打赢了胜仗归来。
那一年,他为她拒绝纳妾,有妻一人,足矣!
那一年,国和民安,他携她踏遍万水千山,双双归隐,不问世事。
那一年,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儿女子孙承欢膝下,恍惚已步入耄耋之年,依然不放开彼此的手……
“滢心公主,你可满意?”
身穿黑衣斗篷的一位老者,头帽挡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嘴唇,但脸上的皱纹依旧清晰可见。
“如此甚好!”
称呼滢心公主的一位少女,精致的脸庞满是泪水,她很满足,哪怕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幸福,对她来说,已是莫大的奢侈。
即便她是公主,一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有她得不到,求不来的东西。
黑帽下,他嘴角轻轻上扬。
“只是……”
老者突然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滢心心骤然紧张起,生怕又是个失望,小心翼翼问道。
“怎……怎么了?”
“一旦服下此药,就永远沉睡下去,不会醒来,直至公主寿命将至,滢心公主,你可想好了?”
“是”
滢心毫不犹豫回答,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相信,保护她的人都抛弃了她,她还有什么意义活着呢?
老者也不惊讶,像是早已知情:“好,草民这就去炼,三日后,滢心公主可来此地就取”
公主明媚一笑,目送老者的背影离去,心中充满了期待,可有些担心,生怕这次等来的期待又是失望。
那是久违的期待,她以为自己麻木了,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
2.
回去将军府的路上,滢心笑容满面,不再是往日的忧愁,原本空洞的眼神仿佛有了光芒,充满了生机,一双美丽的杏眼,炯炯有神看着街道小摊。
她笑容甚是灿烂,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活泼,一如从前,爱笑的公主……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爱笑的公主终于回来了。
身旁,贴身奴婢杏儿看到了她久违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不禁泪下。
杏儿不知公主此去见何人,只听说此人很厉害,但那人的确很厉害,她倒希望那人能够让公主不再执着下去。
又一次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市街,通往着桃园寺的这条路。
滢心想起了三年前,就是在这里,遇见了让她一眼瞬间怦然心动的英俊少年。
一身暗红衣,背后似乎自带自信的光芒,甚至在人群,可以一眼看到他,他走来与于轩打招呼,笑容灿烂如阳,只是微微一笑便让满城失了色。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是滢心公主,只以为,她是好哥儿新来的书童,也就不顾男女之分,大方随意触碰身。
滢心也就知道了他原来是百姓们口中的大英雄,叶将军叶烁。
一番谈话后,她和叶烁很聊的来,若不是于轩强硬拉走,她一定会和他聊下去,忘记了时间。
她听过他的很多故事,心中十分敬佩,也很早就想见见他了,只可惜没机会。
他正如名字般,他的出现,挽救了这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大煜王朝。
年仅十五岁果断随父去打仗,不久以超人的智慧和武力脱颖而出,十六岁便担任校尉,以一千人歼敌凉国一万人,在三年间,他多次打败敌人,夺回领土,很少有过失败,取得了不少成就。
父王常常说她是上天派下来的天才,是百姓们的光明与希望!
然而,对滢心,却是一场无尽的黑暗,如天堂坠入地狱。
她是皇帝视为掌上明珠的公主,有着所有公主皇子没有的众星供月的待遇。
她是别人口中,上天最幸运的宠儿。
遇见叶烁,滢心更加觉得很幸运自己是上天的宠儿,让她遇见了叶烁。
嫁给他,那时她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最最幸福的新娘。
终于成为他的妻子,她充满了幸福与无限的幻梦。
她想要给叶烁生一对儿女。
她想要和叶烁一起完成她的愿望,踏遍万水千山。
她想要和叶烁永远不分开,一直牵着彼此的手。
她更想和叶烁,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然而,事情是相反的,她本想给他一份惊喜,可当叶烁知道于轩的书童就是滢心公主,他先是惊讶,后恭恭敬敬行礼,并道歉当初的失礼。
之后,他对她就一直是礼仪相待,再无了第一次见面的大大方方,不苟小节,更没了亲切感。
只有生分,疏远,君臣关系。
所有的期待都毫不留情地都灭了。
3.
滢心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从小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竟有天下得不到的东西。
她受到打击,灰心了好几天,一次次的失望都变成了不甘。
她不甘心得不到。
滢心想,他一定没有爱上自己,那么她就要他彻彻底底爱上自己!
她丢掉了自己的天真烂漫,丢到了活泼可爱,勤奋自己以前该学的女工,琴棋书画,一日一日努力成为一个男人心中的好妻子,公婆心中的好媳妇。
尽管她不喜欢,可一想到叶烁爱上她,她心中就充满了期待,再不喜欢的,她都要学会,完完全全学会。
心中的欲望,迫切,竟让她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全部学会了。
可从来没有等到叶烁回头的一眼。
她的期待又落空了,可她还是不甘心,她想,爱上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她只要继续努力,她的努力叶烁一定会看到的!
凉国又来进犯,她本以为会有几年的平静,却没想到凉国还不死心,边关战士告急,叶烁不得出发。
滢心担忧,不放心,便用了两天两夜不停做盔甲,小心翼翼的做着,不放过一点马虎,她连饭都顾不上,心中无处向上天祈祷。
祈祷他无伤平安归来。
许是上天听到了滢心的声音,连战一年,叶烁不仅打退了敌人,还拿到了协议,平安无伤归来了。
只是,这次,他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滢心终于明白了,叶烁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原来,他心早有所属。
那女人叫慕如灿,是他青梅竹马的伙伴,亦也在战场上同共生死,早已死定下终生,许下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许是两人未想到,会有第三者出现,硬生生夺走了本该属于慕如灿的位置。
叶烁不仅将慕如灿找回来,还要将纳她为妾。
滢心有千千万万个不愿,可她不要破坏她的苦苦经营的好妻子形象,便也委屈自己同意了。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终有一天,他一定会看到的,一定会。
可等来的,不过是看着叶烁为慕如灿办了风风光光的婚礼,虽然不及她,却倒要满城都知道了,一个妾也竟有如此风光的婚礼,可见在叶烁心中的重要。
她看着叶烁每天和慕如灿恩恩爱爱,幸幸福福,那都是她曾经幻想过。
她甚至从未见过叶烁那般充满宠溺,温柔的眼神一直看着慕如灿。
她自己都得不到,却让一个相貌不过平平的女人轻轻松松得到了,她不甘心!
让慕如灿离开叶烁,离得远远的,不……
让慕如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嫉妒冲破了原本存在一点理智,滢心果断地要下毒害死慕如灿。
下毒的事终也瞒不过叶烁的一双敏锐的眼睛,他发现不对劲,及时赶到,救下已奄奄一息的慕如灿。
叶烁抱起慕如灿的时,冷冷看了她一眼,通过他的眼神,看到了他的失望与心寒。那一刻,滢心突然醒过来了,她发现自己是做了多么可怕的事。
叶烁严厉告诉她,“若灿儿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公主!”
所幸滢心下的毒量少,慕如灿在太医救治下救回来,只是失去了孩子。
因滢心及时请来宫中最好的太医救治慕如灿,叶烁便也不因孩子的失去而怪罪滢心。
4.
滢心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她不敢出现在叶烁面前了,生怕从他眼神中看到可怕与厌烦,自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而是一个人静静关在屋里,终日不出门,渐渐地,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将军的夫人是滢心公主。
再后来,最亲,最疼她的父王离世了,她只剩下叶烁了。
可她一手害死了叶烁的孩子,叶烁还会原谅她吗?
不,不会的,他不会原谅自己。
在他心中,自己是杀死孩子的冷血凶手。
如今,她怀念,怀念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时光停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啊。
一晃三日已过,滢心一人携带一些嫁妆赶过去,没有带上丫鬟杏儿,倒也遇见已久不见的于轩。
几年不见,于轩已褪去了年少的轻狂,多了成熟稳重,两人却是格外生分了。
于轩早已听说过她的事,他说,他很后悔,如果当初他死活不同意她偷偷出宫,就不会遇见叶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滢心想了想,的确,遇见他是她的不幸的开始,可是,她从未后悔过,如果早知今日,她不会嫁给他,宁愿在他心中,她只是一个书童,于轩的书童。
于轩苦笑,很是无奈问:“如果没有叶烁的出现,你会嫁给我吗?”
滢心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似曾想过,那时她想,如果没有慕如灿,叶烁会不会爱上自己。
“也许吧”
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快乐,只是,她不喜欢他,她心中只有一人叶烁。
道别一声保重,便来到地点。
斗篷黑衣老者早已等候多时,他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装着黑色的丹药。
滢心给了嫁妆,便毫不犹豫吞下去,很快就睡过去,不一会果然出现了画面,是第一次初见的场景,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郎出现在她眼前,不过这一次是朝着她走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上演着,突然间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是于轩。
他似乎在咆哮着,想要唤醒她。
“公主,你醒醒!”
“你这个蠢女人!”
“你才19岁,人生还长着呢!”
“……”
慢慢地,她听不到了,完完全全沉睡幻梦中,上演着平平淡淡的幸福梦。
之后,滢心公主失踪消息传遍了天下,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就连当今皇上曾派人寻找滢心公主,几年寻找未果。
她的失踪成了历史上的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