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孽缘

2022-03-28  本文已影响0人  岁月情

这几天阴雨绵绵,人们都在家做家务。

杨梅一家不做家务,而是轮番给杨梅作思想工作,偶尔还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到了下午,邻居说杨梅的母亲拿一瓶敌敌畏,幸好发现及时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杨梅最终向父母表态与李强断绝关系,转身泪如雨下。

杨梅与李强从小生长在这个村,小学同班,初中同校,李强品学兼优,杨梅勤奋好学,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佼佼者,上学放学出双入对,一个眼神懂得了对方的心。

初中毕业,李强考上高中没钱读。杨梅家父亲是工人,又继续读高中。

到了谈婚论嫁时,他们相爱了

杨梅的父母反对这门婚事,李强兄妹四人,还有一个奶奶,一家七口人挤在一间破旧的老屋,一个弟弟是残疾人,是村里出名的贫困户。

杨梅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邻村的赵刚。

赵刚是独儿子,父亲是乡干部,有三间两层小二楼。

都夸这婚说的好。

婚后杨梅听从母亲的教导:不蒸馒头,争口气,别人家的父亲是乡干部。

杨梅孝敬公婆,任劳任怨。可赵刚像没长大的孩子,睡懒觉,不爱劳动,爱打牌。杨梅想生了孩子他会改变。

第二年杨梅生了一个女儿,赵刚丝毫没有改变。婆婆画眉毛打口红在乡政府陪公公。

到了农忙插秧时,赵刚在场上接连打四天牌,杨梅带上孩子,追到乡政府向婆婆哭诉:赵刚不领事,不管家。婆婆不急不燥地说:我们家娶你,就是图你干活。

杨梅欲哭无泪。

第五年杨梅生了个儿子,一家人喜出望外,婆婆也帮忙带孩子,开始敦促赵刚干活。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好吃懒做,抽烟喝酒,好赌如命的习惯,催促几句就能改吗?

公公着急了,拿出了一点积蓄让赵刚下乡收粮,再转卖到县城。

粮没收到,钱用完了!

公公又找熟人合伙做生意,后来合伙人不愿意了,还倒欠合伙人的钱。

这下公公婆婆终于尝到了对儿子娇生惯养的苦果,不管了。

赵刚到处商店赊烟赊酒赊赌债。春耕生产开始,杨梅向娘家借肥料钱。

孩子读书了,公公找了一个最可靠的亲戚,带赵刚到深圳打工。

这样的婚姻是苦是甜只有杨梅自己知道。

婚后十年,杨梅的母亲死了,来了很多客人,杨梅挑一挑谷子到李强开的机房打米。

她们重逢了。

李强婚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养猪养牛,开机房,种庄稼,小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杨梅看到李强的新房楼上楼下,电视,茶几,衣柜,多用柜,孩子做作业的写字台,宽大的双人床,摩托车,三轮车,心里有多后悔啊。

再看看两个长得漂漂亮亮乖巧可爱的女儿。还有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妻子,养得白白胖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热情地招呼前来打米做面的客人。

再看看李强一张被风吹日晒烤得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对劳动的热爱。杨梅心里五味杂陈。

李强看着杨梅一双长满死茧又黑又粗糙的手,一张布满皱纹愁容满面的脸。轻声问了一句“你过得好吗?”杨梅避开了李强的眼睛,低头回了一句“好”。这简单的一句问候像带刺的玫瑰,扎在杨梅最深的痛处。抬起头时,满眼是泪。

李强接着安慰杨梅:你妈已经七十多岁的人走了你就别难过。另一个等着打面粉的人也说:是病死的你们已经尽力了,哭也哭不活。

杨梅打完米走出机房,挑子比来时更重了。李强没有收打米钱,她心情也更加复杂。

几天丧事办完,杨梅担心她父亲一个人没面条吃,背一夹背麦子做成干面条。

当她满头大汗背到机房门口时,李强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几个大步向前,接住杨梅的夹背,生怕她多背一会儿。

当她们手掽在一起时,杨梅一种初恋的感觉,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李强珍惜他现在的一切,爱他家,爱他老婆孩子。

他好心劝杨梅:你忙就回吧,做面要排队,当天做不了。

杨梅还希望再次见面。

第二天,李强做好了面,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给杨梅的父亲送到家里。杨梅父亲激动地说:我们后悔,当初老伴喝农药相逼,不同意你们结婚,瞧不起你家穷。图赵刚家父亲是乡干部,家庭条件好,哪知赵刚一点也不争气。

母亲死了留下年迈的父亲一个人,杨梅回娘家的次数自然多了。

刚一进村口远远看到李强家的房子,有一种心魂不安的感觉。轰鸣的机器声,搅动得她五脏六腑抽筋似的,一种莫名的伤感。

自从赵刚外出打工,两年时间没有给杨梅写过一封信,或一个坐机电话。有时想听到赵刚的情况,只能从公公婆婆那里片面地听一点。

过春节有老乡回来,说赵刚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就些年来杨梅积压了所有委屈,麻木了,又在乎面子,只有在夜深人静独自流泪。

她多么需要爱,多么需要一个人呵护啊。

想起赵刚的所作所为带来的伤害,更想念从小到大与李强在一起欢声笑语,更想念三年恋爱的温馨。

有次从娘家回来,晚上做梦,梦见在空荡荡的小学教室里,放着整整齐齐的课桌,她坐在倒数第二排挨过道边位置上,从背后有一件大大的雨衣盖在她头上,她顶着雨衣回头看,李强也在里面。梦醒了,她想是李强用雨衣把她们捂在一起,她们还会有缘分在一起。

一段时间李强的影子,在杨梅脑海里像着迷一样,挥之不去。

接连几个晚上梦见李强,梦见在场上,人头涌挤,在人群中没有看到李强,听到李强的声音,整个身体像被油酥过一样,美滋滋的醒了,醒后又把梦回味一遍,好象还在梦里寻声,那种幸福感久未有过。

第二天干活都特别来劲。

身累不算累,心累难熬。

日子在幻觉与现实中一年一年熬过。

近三年没回家的赵刚突然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

杨梅斩钉截铁向赵刚说了句:这家我不要了,你们过吧!简单拿了几件衣服,回到娘家。

公公婆婆着急了,这家怎能离得开杨梅啊,生产上的重活,屋里的家务。

最后决定给那女人拿一点钱补偿,外加路费,那女人要钱比要赵刚重要,占了半个月拿钱走了。

赵刚在父母的催促下,买了点礼品到杨梅娘家,接杨梅回家。杨梅没哭,平静地对赵刚说:十几年来我像牛一样,起早贪黑种五个人的庄稼,孝敬公婆,喂养两孩子,你也这种方式报答。我累了,身心疲惫了,想休息,你回吧。

赵刚一个人垂头丧气地回了。

过了几天婆婆放下尊严,亲自上门,苦口婆心劝:两孩子那么乖,你也舍不得丢下……提到孩子,杨梅淘淘大哭声泪俱下:我不会抛弃我两个孩子啊……我不会离婚啊…这步路我走错了,我自己错走下去!绝不让两孩子招前娘后母!

婆婆也哭了。

回到家里,杨梅该干啥干啥。

过了几天,刚吃过中午饭,赵刚又想去打牌,两口子吵起来了,赵刚说杨梅不讲道理,不给他面子,像你这样的女人,闭上眼睛都能找上……

杨梅听着听着怨恨变成了仇恨,十几年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从门后抄起锄头,朝赵刚头上猛砸直到倒地。转身扬长而去,到二楼睡觉。

一觉醒来,天也黑了。趁天黑用背筐将赵刚的尸体,背到后山一块化粪坑里,再填上地。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也不害怕,更不惋惜,像扔一块早就该扔的东西一样。

人,一旦失去了理性,到了失去人性的地步多可怕呀。

她家是独门独户,无人知晓

关上门,不吃不喝不干活,瘫睡两天。到第三天上午,开始怕了,怕土填的浅被狗刨开。

起身用水冲洗地扳,擦墙壁,门后,桌子,凳子上的血迹。再到房前屋后找石板

到了中午没有找上石板,最后决定,将平时洗衣用的一张石板,可一个人拿不动啦,怎么办?

想起了李强。

中午李强一家在二楼高兴地吃着饭,杨梅拖着沉重的一双腿,到李强家说自己要打麦面。李强赶紧放下碗筷,紧跟杨梅后边下楼到机房。

李强眼睛还在找杨梅的麦子时,杨梅扑通一声跪在李强面前,一张死灰色的脸,卑微,惶恐,眼巴巴地看着李强,颤抖着声音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那声音像教堂里的丧钟,听得李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赶紧问:你杀谁了?杨梅结结巴巴说:赵——刚。李强急得打转:那人呢?那人呢?杨梅说:我埋了,求您帮我抬一张石板压上。李强没吭声,杨梅又说:我只有求您啊。

李强扶起杨梅,互相望着,沉浸在一种超自然的恐怖里。

李强叫杨梅先回,我明天来。

李强彻夜难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第二天李强去了。

相安无事过了半年,这半年,杨梅的公婆问过赵刚,杨梅若无其事地说:外出打工了。

她公婆也向外面的老乡打听赵刚,都说没见到人,后来报案了。

警察在她家门后缝隙里,桌子脚下找出血迹。杨梅被抓了。

不用警察多问,她一五一十地说,她杀了赵刚。指认现场,警察发现她一个女人,拿不走这么重的石板。

多次提审不宣判,最终她说出了李强。

说出后,歇斯底里地哭喊:是我连累了李强,是我连累了李强……

杨梅判死刑,缓二年,李强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有人说:婚姻是缘分,有人说:阴差阳错把该要的没要,不该要的要了。有谁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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