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15章存档

2017-10-19  本文已影响0人  星海旅人

第十五章国安部

1

灯光亮起时,鸣人睁开眼。他已经醒了一会儿,只是等有光亮了才好行动。他把枕头旁边的笔记本拿过来,摘下挂在封底的圆珠笔,按下笔尖,将本子翻到日历页,在1017年7月下的20日上打了圈——这是他刑期的第550天,也是他在这座牢笼里度过的第81个日曜日。

奈良鹿津有时会在土曜日或日曜日来给鸣人上审讯科的业务培训课。但他不一定每周都来,而且不准时。有时一个月也不会来一次;有时灯刚亮没多久他就来了,鸣人在卫生间里洗漱,他在外面猛敲门,不耐烦地催促鸣人;有时他刚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典狱长山崎便亲自来送客了,他一走,灯立即熄灭;有时鸣人午饭还没吃几口,他火急火燎地进来,把资料往鸣人的午饭旁一摊,就开始讲。比起他,日向规秀简直准时得像摆钟,在时间上从来不错一点。

鸣人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哗哗的水声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鸣人把冷水掬起来轻泼在脸上。

在学习法典的那段日子里,日向规秀每逢周末两天必来,他一共来过72次。每次,他都是和鸣人的午饭一起来,坐下陪鸣人吃完饭,稍微聊些外面的新鲜事,再开始讲法典。一旦开始讲法典,日向规秀就不会说与法典无关的话题了。法典的那天,日向规秀说日后有时间会来看鸣人;至今为止,11个月过去,他一共只来了两次,但时常托典狱长山崎送书给鸣人。鸣人一次会拿到十几本书,每本书的扉页上都有“火之国国立图书馆”的红印字样。新历1016年10月10日,鸣人19岁生日的那天,山崎带来一块蛋糕,并解释说,蛋糕是日向规秀送的,缺的那一块拿去验毒了。

与日向规秀相比,奈良鹿津不只不准时,讲起东西来也散乱无章。

日向规秀总是提前把要讲的内容准备好,讲的时候他会照着一张写满提示要点的纸进行。

奈良鹿津则是一屁股坐下了,才托着脑袋念叨“我想想今天讲什么”。讲起来的时候又风云变幻,一会儿深刻犀利得像拿着把锋利的尖刀将人解剖,一会儿又随便胡扯些“云好白水很冷天气转凉了”这种摸不着头脑的闲话。鸣人一开始严重怀疑按照奈良鹿津这个教法,自己通过国安部审讯科入职考试的几率是零。然而,跟奈良鹿津接触多了,鸣人觉得自己似乎被他传染了,越来越执着于寻找细节与逻辑的错漏。有时他正看着资料,忽然就觉得资料似乎是假的,向奈良鹿津求证一下,果然得到“你拿的那份是伪供”的答案;最令鸣人痛苦的是,他越发无法相信别人的话,总是怀疑对方隐藏了什么。鸣人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有些卑劣,但他又无法抑制这种倾向。

唉。

鸣人看着光滑墙壁上隐约映出来的人影,郁闷地想,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寂静无声。

鸣人脸上的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服里,冰凉如爬虫。

鸣人定了定神,重新低下头去,最后往脸上鞠一捧冷水。背后的门就猛烈地响了起来。

“快点出来,有急事。”是奈良鹿津的慵懒的声音。

鸣人略翻了个白眼,拿起毛巾擦干脸,淡定地把毛巾洗完挂好,才走过去开门。

门开的刹那,鸣人看见一对瞪得老大的三白眼衬在一张异常严肃的脸上,颇显得有几分严厉。

“什么事?”鸣人也认真起来。

奈良鹿津招了下手,“你出来说。”

鸣人觉得气氛愈加凝重,他从卫生间出来,把门带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奈良鹿津:“到底什么事?”

奈良鹿津直勾勾地看着鸣人,“你过来,”说完,他径自转过身去,站到房间中央。

鸣人走到奈良鹿津跟前,直视奈良鹿津的眼睛,说:“有话就说吧。”

奈良鹿津的眼神愈加复杂。鸣人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很深的忧虑,还有一丝愠怒。

“出什么事了?”鸣人慎重地问。

奈良鹿津盯着鸣人看了许久,那目光像要将鸣人穿透似的。“你被保释了,今天就可以出去。我是来带你走的。”

鸣人惊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

“担保人是火影大人、日向规秀以及——我。”

鸣人懵住,“你们三个……为什么要保释我?”

奈良鹿津无奈地眨了下眼,长吸一口气后猛地呼出来。“因为上面想用你。”

鸣人的瞳孔一闪,一时间又惊喜又担忧。“什么意思?”

“出去说吧。”奈良鹿津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便向门的方向走。山崎启介带着他的下属在门口安静地等待。

“等等!”鸣人叫住奈良鹿津,“你先说明是什么事。”鸣人态度强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奈良鹿津回过头,目光锐利:“不然呢?”

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奈良鹿津。

“在这里不方便说。”奈良鹿津忽然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里,我回去把保释书退交给上面就是。通过戴罪立功削减刑期,或者坐牢坐到刑期结束,都是你的自由。”说完,奈良鹿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鸣人犹豫一瞬,跟上了奈良鹿津。

鸣人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山崎典狱长亲自为他解开手脚上的镣铐。鸣人握了握双手手腕,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山崎出去,留奈良鹿津和鸣人在这里,并把门带上。房间里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套暗部制服和一副面具。

奈良鹿津背过身去,说:“换吧。换完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那是鸣人进来时脱下的衣服与面具,异常的干净。鸣人的眼睛不停地眨动,他伸出手去,触到面具的瞬间手指轻颤了一下。他拿起面具,翻过来,血迹已经不见,大概连同衣服一起被洗过了。这面具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像是石雕。鸣人抿着嘴唇,嘴角在轻颤中翘成酸涩的笑容。他颤着的手又摸上那件黑色无袖高领棉衫,熟悉的手感,让他心头一窒。他终于要回到原有的生活了——不,出去以后,将要面对的事情也许超乎想象——但无论如何,囚犯生涯算是结束了。鸣人欣慰地笑了笑,解开身上囚服的扣子。

几分钟后,鸣人站到奈良鹿津身旁,轻声说:“走吧。”

奈良鹿津和鸣人在山崎启介的办公室签了几分文件,山崎启介收好文件后,便带着人送鸣人和奈良鹿津到出口,黑衣典狱官为他们打开电梯门。

山崎启介十分恭敬地向鸣人浅鞠一躬,他那坚毅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语气是真诚的:“漩涡君,非常荣幸与您相识。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如有不周之处,请您见谅。”

入狱以来,山崎典狱长一直待鸣人很客气,鸣人对他是心存感激的,但此时竟也没什么话想说,唯有向他深深鞠上一躬,礼貌地回应道:“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山崎以颔首礼回敬,他伸出手以示恭送,“非法庭传令,我等不能踏出此地一步,接下来请二位自行离开。”

奈良鹿津回了一个颔首礼,转身带着鸣人进了升降梯。

银灰色的铁盒子稳稳地上升,如果不是梯门上方的数字每隔100米变化一次,鸣人会以为他们一直停在地底监狱没有动过。

升降梯外的缆索和轮轴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鸣人与奈良鹿津各自靠一边站着,无声无息。

升降梯到顶后,震了下,门便打开,泛着淡黄色灯光的长走廊展现在眼前。走廊两边的墙上错落地分布着红棕色的木门和暗金色门牌,门牌上用刻写着简洁的黑字:“卫生间”“综合会议厅”“资料室”“医务室”“通讯处”……鸣人和奈良鹿津正处在走廊的尽头,在他们的右手旁有一扇门,门牌上写着“1号守卫室”。奈良鹿津推开门,示意鸣人进去。

鸣人踏入室内,看见一面金属墙上有着一个空窗和一扇金属门。

奈良鹿津走进来,门随之关上,鸣人立刻感觉一个坚固的结界将整个房间封闭起来。

奈良鹿津走到窗前,将几张印满红色印鉴的文件放在窗口。里面伸出一只手,把文件拽了进去。只一会儿,门便开了,两个戴着木叶护额和火之国肩章的忍者从其中走出来。

“奈良大人。”二人向奈良鹿津行礼。

“嗯。”奈良鹿津随意应道,手指向鸣人,“这就是我今天要带走的人。”奈良鹿津转向鸣人,说:“你把上半张脸露出来,给他们看看,他们要确认后才能放人。”

鸣人单手掐住面具的下端,慢慢地露出眼睛。

两个忍者拿着手中的文件比对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皱了皱眉,说:“帽子摘下来。”

奈良鹿津朝鸣人点了下头。

鸣人把帽子摘了下来。

金色短发、笔直剑眉、蔚蓝双瞳,与文件上的半张脸分毫不差的坚毅气质。

“没问题,你可以带走他。”一个忍者朝奈良鹿津点头。

“谢啦。”奈良鹿津敷衍地说。

鸣人把面具带回去。

两名忍者带领他们穿过这扇门,进入一个办公室,径直走向另一紧闭的门,他们两个结了手印,一齐按在门上,这门上结界顿时消散,而门也慢慢地开了。潮水般的金色光芒立即充满小小的空间,鸣人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伸出手托起阳光,感觉指尖在燃烧。鸣人忽然有种想摘开面具冲出去仰起脸睁着眼直面太阳的冲动,但他只是沉静地走到门外的空地上,抬头望向太阳。

阳光如记忆中那般炽烈毒辣,鸣人的眼珠被灼得疼痛,差点流泪,他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这种感觉让鸣人想起一个人来。

出狱前签字的文件上显示的日期是7月20日。而那个人生于7月23日。他从小就兀自张扬而不自知,浑身散发着一种刺人的傲慢,一言一行恣意不羁,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给别人带去的刺激。

“干嘛呐?走路啊。”奈良鹿津抱怨地说。

鸣人回过神来,问:“往哪里走?”

“国安部。”奈良鹿津说得轻描淡写。

鸣人却觉如遭了一记重击,他警惕地问:“去那里干什么?”

“报道啊。你下午要参加审讯处的考试,先报道登记,主考官才好安排时间。”

一种直觉闪电般地从鸣人脑中穿过。“主考官是谁?”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求证。

奈良鹿津的表情严肃起来。“国安部副部长、审讯处处长信义大人。”

鸣人只觉周身气温骤降许多,仿佛一阵寒风扫过。他的心脏猛跳几下,随即渐渐平稳。

“走吧。”奈良鹿津说。

鸣人跟着奈良鹿津走出火之国国家武装部大楼,向右转,走几十米,便来到火之国国家安全部门外。四方的淡灰色石墙约有三人高,墙顶爬满大片大片的深绿色藤蔓,白色碎花星星点点地缀在其间。两扇与墙同高的黑漆铁门紧闭着,门嵌在两根四方的大理石柱子上,左边的石柱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长牌子——“火之国国家安全部”。两个忍者各自守着一根柱子。

鸣人仰望着高墙铁门之后的露出的灰红色独楼,一时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碟,感觉诡异而别扭。这两年来他每次和这里的人打交道都没有好下场,而现在他却将要成为这里的一员……这就像,扎在肉里的刺成了肉的一部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将是一个更加难以逃脱的牢狱。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奈良鹿津的脸凑到鸣人跟前。

鸣人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哦,怎么了?”

“进门。”奈良鹿津说道,把一本手心大小的证件塞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鸣人这才发现,方才还紧闭的大门现在已经开了。一条宽阔笔直的路从院门一直延伸到独楼的正门。鸣人和鹿丸踏上这条路。

这是一栋十分普通的四方体独楼,通体刷着一种淡灰红色的墙漆,七层楼,窗框与门框都是棕色的木框,正前方的门廊渐渐地靠过来,鸣人心跳加快,他看见门楣上挂着的牌子写作与大门口一样的字。

奈良鹿津推开正门扶住,等着鸣人。鸣人觉得他似乎给了自己一个特别的眼神,又似乎没有。

大楼内的温度骤降,有风在大厅里飘荡。鸣人抬头看了看,风似乎从墙上的风口来。

“这边。”奈良鹿津往左走。

奈良鹿津带着鸣人爬了数不清的楼梯,最后抵达顶楼。

一副画作出现在眼前。这幅画全部以细细的铜丝勾绘,镶嵌在亚黄色的木门上,画中是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枝上,望着来者,它尖锐的眼神仿佛能射出闪电,刺穿人的眉心,在它的身下,树洞里安睡着一群雏鸟。

奈良鹿津走到画作前,抬起手,按下左边的一片树叶。

一个鸣人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来:“进来。”画作随即向两边分开。

那双锐利的眼睛又出现了。

鸣人下意识地握住拳头,稍屏住呼吸。

鸣人还是第一次和这张生着细长凌厉的狐狸眼、笔挺尖锐的鼻子的脸离得这么近。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隐约的敌意。

奈良鹿津瞥见鸣人的表情,干咳了下。“信义大人,我带他来登记。”

信义坐在偌大的黄橡木桌子后,与鸣人对视,像看战利品一样的眼神,嘴上得意的微笑里散发着挑衅的意味。

“你既然肯来,我就不用客套了。”信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放在桌上,说:“里面的文件,你看一看,有疑问就提,没问题就在最后一页上签字。”

奈良鹿津上前拿起档案袋,递到鸣人跟前。

鸣人最后看信义一眼,低下头去拆开档案袋,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看了一会儿,脸色越发不安。

出生证明、亲属档案、财产证明、忍者学校档案、从学校毕业后所有的任务档案……一直到他今天的出狱证明,从他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几乎都形成了一份档案,扣着一枚枚红章,搁在他手上。

鸣人疑惑地看着信义。

“看仔细了。”信义似笑非笑地说,“你进了国安部之后,这些档案会作为你真实身份的唯一证明存在,如有错漏,你便不再是你。”

鸣人的瞳孔顿时猛烈地一颤,面露惊惶之色。“什么意思?”鸣人的语气有些冲。

信义看向奈良鹿津。

奈良鹿津只得解释道:“国安部人员身份特殊,个人档案一概不外存,只在本部有一份原档,火之国国家档案中心一份备份档案,日后身份和履历认定,一概以这两份档案为准,凡与这两份档案相悖的身份和履历,一概不予承认。”

鸣人猛地转头看向奈良鹿津,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奈良鹿丸被鸣人盯得难受,连忙指向鸣人手里的档案,说:“所以你要仔细看,档案陈述跟你个人经历不符,要立即提出来申请修改,不然以后真的核对不上,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什么?”鸣人皱眉,满脸不愿相信的神情,“我是什么人完全靠一份档案来评定?!”

奈良鹿津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眼中有一种隐秘的悲凉。“是,只要你在国安部待一天,你就要仰仗这一沓纸。”

“凭什么?”鸣人愤懑地说。

“因为档案比人言可靠。”信义接过话茬。“人总是为了各种理由撒谎,更经常因为自身的愚昧和偏见无法客观陈述事实。档案则不同,它远比人可靠。就算是一份档案中的内容与事实有所偏差,但相关档案集中在一起,对比分析之后,总能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事实,档案记录自身的错误也会显露无疑。国安部工作内容特殊,从达官贵人到平民小卒,都有可能得罪;没有一份可靠的原始档案在,被人陷害后我们百口莫辩。”信义伸手一指鸣人手里的档案,说,“这东西,是护身符。”

信义的话乍听上去合情合理,但鸣人总觉得其中深藏蹊跷,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所以现在他想不通。他掐着这一沓档案,直盯盯地看着信义,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确认完就签字吧。”奈良鹿津忽然转过头来,对鸣人说,“不然你进不了国安部。”奈良鹿津的眼含深意地看着鸣人,“不能留在国安部,你也就只有一个去处。”

鸣人若有所思。

“鹿津,”信义说道,“我们这里不拉壮丁,来去全凭自愿。”

奈良鹿津转过头去看着信义,两只细长眼睛一翻,肩膀一耸,“他不来,我倒省事。”

信义半假半真地呵斥道:“他不来,你就一个人去办176号案件。”

奈良鹿津那像没睡醒的眼睛睁大许多,“我一个人怎么处理那么危险的案件?”

“收了他,你就有助手了。”信义戏谑地说,忽然眼睛一亮,看向鸣人,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鸣人已经翻开了档案,看得很认真。

二十几页的档案,鸣人足足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提出几个地方,认为陈述不准确,又将他在村外与自来也游方修行的经历仔细说过,建议关于他这一段经历的文字陈述全部重写,否则他绝对不会在最后的“存档协议”上签名。鸣人的语气无比坚定,眼神锐利如夜行的猛禽。

奈良鹿津不由自主地与信义相视一眼,他想,此刻,他这位老师可能有些后悔让他认真地培训鸣人了。一个固执但单纯的人,远比一个固执而敏锐的人好对付。奈良鹿津看见信义露出了只有在审犯人时才会有的深不可测的眼神。

接下来,就一份档案,信义与鸣人辩论了二十分钟,最后只有村外修行那一段获准重新修改。

信义宣布九点整鸣人的入职考试正式开始,地点就在这件办公室,在此之前他们两个可以自由活动。

奈良鹿津带着鸣人到街角的食堂里吃早饭。看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考试。他先把自己这份食物吃了大半,饱了七八分,才抬起头来,看着鸣人,像开玩笑似的说:“你这个人,吃多大亏,也学不会‘分寸’二字,是吧?”

“怎么了。”鸣人放下汤匙,一脸阴云,他这会儿正不高兴。

奈良鹿津变得严肃,一言不发地看着鸣人,忽而嘴角勾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又低下头去,收拾最后剩的那点食物。

鸣人盯着奈良鹿津,眉头渐渐蹙成一团,被压抑的情绪在他脸上化作阴沉的气氛。“我知道,我今天有些过激。”

奈良鹿津挑起目光看了鸣人一眼。“你知道啊。”

“当然知道。”鸣人干脆地回答。

奈良鹿津挑了挑眉。“那就是控制不住了?”

鸣人没有回答,脸色愈加难看。

奈良鹿津看着鸣人,也皱起眉来,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被迫接下的是个烫手山芋、是只刺猬、是桶炸药、是套着项圈但依然满口尖牙的老虎。当信义硬把这个任务摊牌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想过拒绝,但他还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意思,信义就把话说死了,让他毫无退路。奈良鹿津知道信义这样做必然有着多重原因,但他不确定自己猜测得对不对。无端猜忌也不过是乱了自己的阵脚,世上有人见蝴蝶振翅即知千里之外的雷雨,但纸不破火就不会露。

“我跟你说几句实话吧。”奈良鹿津无比郑重地说,“这次不只你自己进国安部,木叶那边还搭进来两个人,他们会跟你和我组成重案调查组。”

鸣人一惊。

“一个是佐井,一个是鹿丸。”

“他们两个?”鸣人有些慌乱,“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佐井的作用,你自己清楚。上次的边境案件,他实际上是严重失职,木叶那边没有处理他,估计也就是觉得他和你关系亲近,留着有用。”

鸣人咬了咬牙,回想起佐井当时那坚定的脸——“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至于鹿丸,他才是我真正要的助手。”奈良鹿津忽然眯起眼,眼含一种冰冷的笑意,“你不会信我的。”

鸣人惊了一下,随即回给奈良鹿津一个肯定的眼神。

“但是你信鹿丸,对吧?无论是他的立场,还是他的脑子。”奈良鹿津的表情变得有些挑衅的味道,“怀疑我的时候,就去问问鹿丸。”他似笑非笑,低下头去吃光碗碟里最后一点东西。

鸣人直盯盯地看着奈良鹿津,忽然自嘲地一笑。奈良鹿津刚才那张脸和信义真有七分相似。这师徒二人骨子里有些东西也是如出一辙。说到底现在他是出了有形的监狱,进了无形的笼子。有佐井和鹿丸在,他就不能再出岔子,不然会把他们两个折进去——在保释书上签字的三个人都会有连带责任。

鸣人渐渐收敛起眼中的锋芒,说:“我知道了。”他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饭。

八点五十分,鸣人准时出现信义面前。

这间办公室里多了一套桌椅,桌子上摆着一沓厚厚的试卷和一只笔。

按照信义的吩咐,鸣人在桌前坐下。几点结束?鸣人问。

看情况。信义笑呵呵地说。

鸣人无言以对。九点一到,他飞速地勾画和写字。越往后,他答题的速度越慢,直到卡在一道复杂的逻辑辨析题上,想得头痛,脑袋里像有千万跟绳子打了无数死结。

信义在这时叫停。他把鸣人的卷子收过来,迅速批阅,十分钟就把卷子递到了鸣人跟前。

61分,勉强合格。鸣人获得进行下一场考试的资格。

鸣人的午饭依然是和奈良鹿津一起吃,饭后跟着奈良鹿津来到他的办公室,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困倦得很,闭上了眼,但睡不着。

下午两点,鸣人再次来到信义跟前。信义把他带到一个晦暗的房间里,灯一开,鸣人看见这个房间里站着13个人,每个人的打扮都显示着各自的身份。

“我给你30分钟,你去跟他们谈话,最后告诉我一个真相。”信义说。

鸣人看向信义,问:“要查什么案件?”

信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鸣人将屋里的人先审视了一遭,随即锁定了一个明显惊恐不安的老妇人。他走上前去,问:“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

“啊?啊!诶,听说了吗,成田太太生了一窝老鼠……”老太太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成田太太”生老鼠的过程。

鸣人哭笑不得。

……

30分钟后,他走进去,鸣人一脸疲倦地看着他,说:“……死了两个人,死者是成田太太的孩子和成田太太的妹妹阿献,谋杀,但还没确认凶手是谁。”

“你推测呢?”

鸣人想了想,说了四个人的名字,说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鸣人的语气明显发虚。

信义轻笑一下。“是阿献。”

鸣人惊愕,随即露出沉痛的表情,问:“这个案件,是编造的,还是真实的?”

信义没有回答鸣人,只是说:“算你合格。晚上八点,到我办公室来。去找鹿津吧。”说完,他转身离去。

晚上八点,鸣人和奈良鹿津一起站在信义面前。

信义宣布:入职考试暂时中止,鸣人先跟着奈良鹿津去调查176号案件。

鸣人和奈良鹿津无比惊讶。奈良鹿津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反应过来,说:“明白了。”

鸣人满心疑问,但看奈良鹿津的反应,也就不再多话。

“案件具体情况,鹿津,你跟鸣人说。我对你们只有一句嘱咐:万事谨慎。”信义向他们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离开信义的办公室后,奈良鹿津和鸣人走在路灯照亮的宽阔街道上,两边高楼灯火通明,街上只有零星的行人,他们的肩上或胸前几乎都有代表火之国公务编制的徽记。鸣人带着面具,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他们会偷偷地看鸣人。

今晚,鸣人只能到奈良鹿津家里去借宿。

他们走了一路,直到进入奈良鹿津的单身公寓里,关上门,奈良鹿津都一直绷着一张脸思考着什么。

2

出乎鸣人的意料,奈良鹿津起得很早。凌晨六点零八分,鸣人刚在地铺上静坐了一会,脚还没沾地,奈良鹿津就坐了起来。他的眼神明亮而深沉,根本不像刚醒过来。他转过身来,一边穿鞋一边看了鸣人一眼,说:“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去见信义大人。”

鸣人快速地皱了一下眉,把表示不满的话咽了回去。

两个将自己打理齐整后,便出门去。

一路上没什么人,偶尔遇见正在打扫街道的环卫人,街边的早餐店零星地开了门,其他的商铺都关着。鸣人心想,要是在木叶,这个时间街上早已人来人往,一路走过不知要遇见多少熟人,打多少招呼。

到信义办公室时,门还没开。等了片刻,信义才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

鸣人和鹿津向信义行礼。

信义很随意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便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鸣人和鹿津跟着他进去,端正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信义两手放在桌面上一握,凝视二人。“说吧,什么事?”

鸣人注意到信义在打量他,他看向信义身后那一排从地板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以避开信义那探照灯似的目光。他稍稍动用仙人模式,看清了那些书的样子,凭书脊上的名称来辨认,鸣人认出一些是法典研究专著、一些是史书、还有年鉴、人物传记、食谱……

“信义大人,我申请和鸣人一起去木叶。”

奈良鹿津的话将鸣人的注意力瞬间吸引过去,鸣人转过头去看他,激动、怀疑、担忧的情绪在他的眼睛里此起彼。

“去木叶干什么?”信义问,神色平静。

“要人。”奈良鹿津说。

信义略想了下,问:“是佐井和鹿丸那两个小子?”

“是。”奈良鹿津回答。

信义稍微想了一下,看向鸣人,说:“有他给你做助手,还不够吗?”

“不够。”奈良鹿津干脆地说。

信义看着他的学生,陷入了沉思。奈良鹿津长于自保,平时说话办事很少表露明确的态度,像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要求,定然是深思熟虑做了什么决定。

“你们可以去木叶,但是要当天去当天回,晚上八点整准时到我的办公室来复命,到时候,你带回来的应该是三个人。”信义说道。

奈良鹿津想了想,说:“属下明白。希望大人您允许我们明早启程。”

信义微微眯起眼睛。“这么急?”

“因为176号案等不了。”

信义听了,略想了想,点了下头。“可以,就明早走吧。”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带有国安部抬头和落款的笔记本,打开,写了一张外勤证明,印上国安部公章和个人职务名章,放在一边;又拿出国安部专用的书信卷轴,写下给木叶火影和顾问团的信,依然印上双章。他写完一份,对奈良鹿津嘱咐一番。“注意出发时间和返回时间,按这上面写的来。”“这是给木叶高层集体的信,你先拿去给木叶火影顾问团看,然后再和顾问团一起去见火影,当着顾问团的面把信交给火影。”奈良鹿津一 一应下。

鸣人看着信义,眼底泄露一丝排斥感。他明白信义刚才那些话的意思,限定一个紧促的时间,让他和奈良鹿津在木叶没有私下活动的空暇;带顾问团去见火影,是为了让顾问团向火影施压,胁迫火影服从他的要求。鸣人心底泛起一丝酸涩,从前,他以为木叶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地方。

“是。”奈良鹿津走上前去,拿起两份重要的文件,放在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随即说道,“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信义审视了鸣人许久后,才应道:“今天的工作别忘了做。“他看向鸣人,”鸣人,你从今天开始就跟着鹿津做些工作。”

自己的名字从信义口中出来,鸣人感觉有些刺耳。“明白。”鸣人面无表情地答道。

第二天,与信义别过,奈良鹿津和鸣人踏上了去往木叶的路。

天气晴朗,阳光温暖,有微风。

木叶渐渐近了,熟悉的茂密森林、河流、山坡、驿站、栈道、制服、护额,熟悉的人。看见惠比寿教训木叶丸的时候,鸣人停在原地,几乎叫出那个顶嘴的少年的名字。那孩子已经能出村执行任务了。他带着木叶的护额,已经是一名正式的忍者了。他似乎过于鲁莽,差点被敌人劫持为人质——这孩子比当初吓到腿软无法动弹的自己要有出息得多。

奈良鹿津在叫鸣人了。

鸣人最后看木叶丸一眼,向木叶奔去。木叶的门越来越近,木叶忍者进进出出。门的那边仿佛传来一股气息——一乐拉面的味道。鸣人仿佛看见樱和井野提着新买的裙子从商店里出来,李和凯老师在她们身旁飞速跑过;鹿丸百无聊赖地躺在树上,数算云朵的数量,丁次在树荫下捧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嚼;大和老师和卡卡西老师并肩在街上走着,不知要去什么地方;静音姐姐焦急地跑过,手里拿着当天的六合彩券;雏田……

鸣人闭上眼睛。他看见雏田别一下鬓发,清澈明亮的白瞳温柔如水,双颊绯红,欣喜而腼腆地笑着:“鸣人君,你终于回来了。”

“可以了,进去吧。”耳边响起冰冷机械的声音。鸣人睁开眼,看见四个十分警惕的木叶忍者。鸣人这才发现,木叶入口处的守备比以前严格得多,左右各守着一班人,以前只用一班守备。所有的来者都被迫站成一排,除木叶忍者外,都要接受盘问和搜查。

走进木叶,鸣人发现街上忍者的数量比往常少了一半左右,剩下的一半忍者也全无往日的悠闲,个个精神紧绷,似乎是在执行戒备任务。

村里出事了?鸣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进了综合行政楼,气氛更觉压抑,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地走来走去,门开开关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鸣人皱着眉,加快了脚步。

“喂,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奈良鹿津在后面不满地说。

鸣人却越走越快,直至走到火影办公室跟前,他才停下来。他看着门上的牌子,心跳得厉害,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

“诶,怎么又不进去了?”奈良鹿津打趣道,他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静音出现在那里,她的目光瞬间被鸣人吸引住,嘴唇颤颤巍巍地张开:“这……这是……”

鸣人很想答应一声,可是他说出不话来,嗓子干得厉害。

“是他。”奈良鹿津替鸣人说。

静音的脸微微地颤起来,她一把拉住鸣人,将他拉到纲手跟前。“火影大人……”静音小心翼翼地念着那个名字,怕咬到那几个字音似的,“鸣人他……真的回来了。”

纲手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那灼热的目光像要将鸣人脸上的面具融化掉一样。“是你?”她问道。她已经看到那一头金发,但还是难以立即相信。一身镣铐的鸣人被典狱官带走仿佛不过是昨日的事。

鸣人缓缓抬起手,慢慢摘下面具。

湿润的蔚蓝色双眼与六道猫须样疤纹在明灿的阳光下清晰如刻。这张脸配上干练的短发显得有些成熟,但那脸上的神色分明是孩子般的喜悦和哀伤。

纲手的心变得柔软而酸涩,千万种情绪只化作一句轻声的言语:“回来就好。”

鸣人和奈良鹿津在火影会客室内坐下,纲手和静音坐在他们对面。

豚豚扑到鸣人腿上,用头蹭鸣人的腹部,鸣人被她弄得有些痒,把她抱了起来。

奈良鹿津看到场景,一脸惊愕,他没想猪这种生物除了吃,还能当做宠物。

“你在那边……有一年半吧。”纲手说。

“一年零七个月。”鸣人答道,脸色变得有些黯淡。

纲手沉默了一阵,又说:“信已经到了,我跟顾问团都看过。……国安部的决定,你已经同意了,是吧?”纲手凝视鸣人,一种不愿相信的眼神。

鸣人看着纲手,心忽然地刺痛了一下。“嗯,我同意了。”鸣人停了停,说,“接下来,就等您的决定了。”

奈良鹿津觉得现在自己该展现一下作用了,说道:“相关文件都带过来了,只等您的官章和签名。”

鸣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纲手,眼中隐含着恳求。

纲手看见鸣人的眼神,有些惊讶。她想了想,向后靠住沙发背,抱着双臂,双眼有些失焦,自言自语一般:“这是直接找我要人,哪里是商量。”

鸣人眨了下眼,张了口又闭上,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想通过这个机会重获自由和上级的信任——这种理由该怎么说出口。这已经不仅在某种意义上站在了纲手的对立面,更是对过往的自我坚持的一种否定,羞愧感像潮水般在鸣人心底涨起。

“火影大人言重了。国安部对鸣人只是借调,他的编制还在暗部和平安宫,国安部给他的是三年期外援编制,三年后,人、调遣权和档案全部归还暗部和平安宫。”奈良鹿津语气轻松。

纲手的视线聚集在奈良鹿津脸上,像一缕暗暗燃烧的射线。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小小的中层行政职员,而是平安宫那一群人,她仿佛能听见他们暗中的笑声。

——终于把漩涡鸣人攥在手里了。

纲手看向鸣人。“鸣人,你想好了?”纲手的表情十分严肃,还有一丝渴望。

鸣人点头,像石像弯曲它的脖子,隐约发出咔嚓的声响。“我在狱中就开始想。以我现在的身份,回到木叶也无法正常生活吧,也会为木叶带来不便。”鸣人的睫毛半遮住眼,“上次是国安部把我送进监狱的,现在身在其中,没准我日后的麻烦还少一点。”鸣人笑了一笑,无奈而平静的笑容。

看着鸣人,纲手忽然明白了,木叶的金发孩子又长大了一点。她放松下来,说:“好,既然你已经认真想过,我就尊重你的选择。”纲手毫不掩饰她对这个孩子的怜惜,“鸣人,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慌,木叶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欢迎你回来。”

鸣人欣慰地笑了,从进来时就萦绕在身上的坚硬气息顿时崩散,他眼中尽是感激。“啊,记在心里了。”

静音有些想哭。

完全被三人当做空气的奈良鹿津在这一刻发现了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漩涡鸣人恐怕永远是木叶的、火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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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周一直不在状态,写了删,删了写,就是找不到感觉。所以只出来这么点。好在

3

纲手捏着文件反复看了几遍,每个字都咂摸过,才印上自己的章,签名的时候依然有些微的犹豫。

静音把文件接过来,抱在怀里,送到奈良鹿津跟前。她的眼睛却是看向鸣人。鸣人已经带上了面具,她看不见鸣人的脸。

奈良鹿津从静音的手里抽走文件,将每处应当印章和签字的地方都检查一遍。没有遗漏,他点点头。“这样就生效了。”他把文件装回公文包,将公文包夹在腋下。

鸣人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从今天起,至少三年内,他要在国安部以审讯科长助理的身份服役,“焰”是唯一可以使用的名字。

程序走完,该办正事了。

“火影大人,奈良鹿丸和佐井,我今天就得带走。”奈良鹿津不客气地说。

纲手看向静音:“叫他们过来。”

静音领命退出房间,走时带上了门。

纲手、鸣人和奈良鹿津一动不动地戳在原地,也没有言语,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沉寂。大朵大朵的云在窗格间穿行。

他们似乎等了很长的时间,门才再次打开,脚步声传来。

鸣人回过头去,鼻子里面忽然就酸了。鹿丸和佐井的个头都比他记忆中高,脸孔也有了六七分成熟时的模样,恍然间有梦的感觉。鹿丸的下巴变得尖长,有微青的胡须印记;佐井不再穿露腹装,代之以修身黑色拉链长袖外套。他们两个先是惊呆,继而欣喜中有些苍凉。鹿丸的眼神朝奈良鹿津的身上聚了聚。

“都过来吧。”纲手说。

静音、鹿丸和佐井上前,静音站回到纲手左后方,鹿丸和佐井挨在鸣人身旁站着,佐井朝鸣人看过去,开心地笑。鸣人转过头来看他,心里也高兴得很,他感觉得到,佐井与他之间的情谊并未被时光冲淡一分一毫。

“好了,专心听我说。”纲手说道。

鸣人和佐井转过头去。

“鹿丸,佐井,这次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出一次长期的外勤任务。”

鹿丸和佐井的精神集中到纲手身上。

“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就到国安部去做临时外援,听命于国安部副部长信义,对国安部审讯科副科长奈良鹿津直接负责——就是这一位,你们见过。”纲手伸出手掌指向奈良鹿津。

鹿丸和佐井震惊地看着纲手,又看了看奈良鹿津。

奈良鹿津举起手晃晃算是打招呼,指向鸣人,说:“这是你们的队友——”奈良鹿津略作神秘地轻笑,“星野焰。”

除了奈良鹿津,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焰”是鸣人在暗部的代号,但从没有变成名字。

佐井深深皱眉,他十分明白假名意味着什么。他本不是“佐井”,但他的真名不许再出现在这个世上。“是鸣人吧?”佐井盯着金发的面具人看,语气有些焦急。

鸣人沉默着,缓缓转过头去,点了下头。

佐井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猛地转过头去,质问纲手:“火影大人,为什么要剥夺鸣人的身份?!是国安部的意思吗?!”

纲手面目冷静。“你在说什么?”她看着佐井,“鸣人也是国安部从暗部借调的外援人员,三年后归返,之后的履历并不会受影响。”

佐井这才安静了些。

“火影大人,能请您具体解释一下吗?”鹿丸恢复了镇定。

纲手看了一眼奈良鹿津,简明地说了情况。

鹿丸瞥了瞥他这位已经变成他的直属上司的叔叔,说道:“也就是说,鸣人、佐井和我保有木叶忍者编制的同时,在国安部审讯科做临时工,享正式编制待遇,工作内容随机,全看副科长安排——对吗?”

纲手点头。

“就是这样。”奈良鹿津转头看向鹿丸,警告的表情,“但是,‘漩涡鸣人’这个名字,不能再出现,‘星野焰’‘星野’‘焰’随你们怎么叫。——原因应该不用我解释。”

佐井瞪了奈良鹿津一眼。

“好了。”纲手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把程序也走一下。”

静音闻言,把桌上的两只厚厚的文件袋推到鹿丸和佐井跟前。

鹿丸和佐井拆开用钢印刻下“国安部机密档案”字样的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文件,顿时又是一回震惊。鸣人看着他们的反应,觉得自己当初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鸣人、鹿丸、佐井和奈良鹿津从火影办公室出来后,已经是下午。奈良鹿津饥肠辘辘,看见一乐拉面店,完全不问三个新下属的意思,径自钻进去,点了份加大味增拉面。

佐井想叫住奈良鹿津,被鸣人拦下。鸣人抬头看了看那毫无改变的一乐拉面门头,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勾得他也感觉到饥饿。他听见奈良鹿津和大叔在说话:

“大叔,你的面跟十几年前是一个味道啊!”

“什么?你是说我手艺十几年没长进?!”“”

“……只是没想到还能吃到这种味道。”

“哈?你不是木叶人吗?我天天在这里卖面,想吃随时有。”

“我是木叶人,只是一直在外面,回不来。”

“这样啊,在外面执行长期任务吗?”

“哈哈,算是。”

“辛苦了!有你们这样敬业的忍者,木叶才能安定啊。送你一个蛋表示感谢吧。”

“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你应得的,你为木叶付出了这么多……”

“啊,忘了!忘了!”奈良鹿津走出来,恰好与鸣人四目相对,他头朝里一歪,说,“一起吃,我请客。”

“我……就算了吧。”鸣人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鹿丸和佐井去吧,新上司请客,别放过他。”

奈良鹿津挑挑嘴角,他钻进店里,过了一阵,又出来,说:“行了,都进来吧。”

佐井与鹿丸对视一眼,便硬拉上鸣人,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桌上的四碗拉面,大叔和他的女儿都不见了。

鸣人对着面前的那碗拉面,一时胸中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味道,点了一般人都不会讨厌的味增。”奈良鹿津看向鸣人,放低声音,“你不讨厌味增吧,星野焰?”

鸣人缓缓地抬起手,摘下面具,他垂下的睫毛盖住了眼神。新鲜潮热的味道进入鼻子,鸣人的鼻子便抽动了下,他眨了眨眼,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撮面送进嘴里,味蕾被熟悉的美味渗透的那一刻,他的心颤了颤。“的确是一直以来的味道……”

菖蒲扒在墙外,很想偷偷看一眼那个不愿给人看脸的客人。爸爸一勺子敲在她头上,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答应了人家不看,就不能看。脸毁了的人,最怕被别人当做怪物参观。”

吃过饭后,鸣人戴上面具,四个人就在一乐拉面店门前分手。鹿丸和佐井都要回家收拾行囊,佐井还得去根报告。

奈良鹿津看了眼手表,信义要求他们今晚八点前回到国安部,现在已经三点多,路上最快也要三小时。“我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一到,在这里集合。”奈良鹿津指指脚下。

“明白。”佐井立即应道,看了鸣人一眼后,纵身跃上屋顶,迅速地消失了。根的基地在后山的绝壁上,通过密道需要花些时间,他必须尽快。

鹿丸耸了下肩,慢悠悠地转过身去,跨出几步,也迅速地消失了。

鸣人仰起脸望着离去的方向,像风中的旗子。

“你也可以去办点私人的事。”奈良鹿津瞄着鸣人,说道。

鸣人心尖一晃,便走拉面店的阴影,走上大路,拐进巷子,消失了。

日头西斜,在窄窄的巷子里投下大片的阴影。越过临街的餐馆,路过三扇青漆门,向右拐上一条稍宽阔的街道,两边的围墙高大起来,庭院也十分广阔,郁翠的树木葱茏丰满,点缀着零星的花朵,如倚在墙上的硕大艺伎盘髻,桂花的甜腻香气弥漫在这条安静悠长的路上弥漫着,人嗅入鼻中,微微发醉,和着蝉鸣,仿佛走在朦胧的梦里。那扇熟悉的青色门扉出现在眼前,鸣人的心如浸入热醋中,灼热、疼痛而酸涩。在梦境中的十九岁时,雏田总是从一扇半掩的门中出来,别一下耳边的长发,朝鸣人柔柔地一笑。

两扇门关得结结实实,似乎是在里面加了牢固的锁。鸣人呆立在门前,他迅速地眨眨眼,眼泪退了回去。他咬住牙齿,又松开,从唇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垂下头去,微微地攥着拳头。心中乱如群蝇乱撞,鸣人不知该不该去打扰她。将近两年了,他对于她来说,是杳无音讯。她的确十分坚定地说过,会一直等着他。可自从他掩去行踪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处境越发恶劣,现在已是半个牢犯,没有自由身,也不知未来在何处。她等着这样的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清清白白、安安稳稳地来找她,没有束缚,没有危险。要多少年?在她青春正好的时候,他能给她一个光明盛大的婚礼、一个幸福安定的家庭吗?

鸣人心如刀绞。金心白瓣的素馨花落在他脚上。

门轴摩擦的声音轻轻响起,鸣人睁大了他的双眼,呼吸、心跳、视觉之外的感觉都停止了。

乌黑头发刚刚过肩,净白瞳孔映出一张金发蓝瞳的眼,淡水粉色的短袖衣衫与窄筒开叉短裙熨帖地依偎在身上。她缓缓地、缓缓地皱起眉心、张开莹粉的唇,努力尝试了几次,眼泪落了数滴,才能很轻地叫出那个名字:“鸣人?”他带着面具,但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她无比熟悉,梦中与他一起生活十五年,这种温柔的日光一样的气场,她不会认错。“鸣人?”她的声音变大了些,嗓音有些尖细,像是用力挤出的气息。

我不能回答她,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存在,不能再打扰她正常的生活——鸣人这样想着,毫无知觉地摘下了面具,脸上泪痕已深。她咬住颤动的唇,用力咽下什么似的,一下扑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哭出了声。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只要我每天来这里等,你一定会出现的。漩涡鸣人从不食言……”她尝试压抑哭声,却只是另自己的哭声更剧烈,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鸣人举起手臂,慢慢地抱住了她,面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闭上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像夏夜的暴雨一样不停地流,将她的黑发洇湿。他在那座钢铁牢笼中用五百多天里,用孤寂为自己的心编织一层厚厚的铠甲,在此刻,被她的眼泪瞬间冲得支离破碎。他给不出安慰,或承诺,但也无法拒绝。西斜的阳光混着淡淡的红色,落在他们身上,像隐秘的火焰,他们在火焰中地长久地拥抱,安静地流泪。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破涕为笑,水濛濛的眼睛里尽是喜悦,痴痴地看着鸣人,小小的嘴巴也弯起深深的笑容。

鸣人也笑了,笑的同时,心颤得厉害。他说不出口——分开的两年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都不想让她知道。既怕她难过,又怕……很小的可能性……会失去她……

“雏田,我有任务,要在木叶之外执行。”于是,鸣人这样说。

雏田的笑容立即消失,表情变成了惊惶,但她尽力保持镇静。“是吗……这一次,要离开多久?”雏田的声音如此温柔,像夜里庭院中静静流动的溪流。

“……”鸣人想勉强笑一笑脸却绷住了,“不知道。”

雏田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又是……两年?”

鸣人感觉自己的心在碎裂,他的声音很哑:“三年……不过,三年之后,不出问题的话,应该可以回到木叶。”

雏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艰难却欣慰的微笑。“鸣人君一定没问题的。”

鸣人只是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他酝酿了许久,才能开口说:“雏田,对不起,我今天的时间有点紧张,我……得马上走了。”鸣人想避开雏田那双深情的眼睛,但却无法转移视线。

雏田果然十分失望,她长长的睫毛落下去,在眼睛上投下阴影,慢慢地松开手臂,离开了鸣人的怀抱。她略垂下头,哑着嗓子说:“这样啊……那……就请……”

鸣人向前挪了挪右手,又缩回去,低声说:“那我就走了。”这样说着,却完全没有动。

雏田咬了咬唇,忽然抬头,扑到鸣人跟前,睁着大眼睛,踮起脚,抱着鸣人的头,给了鸣人一个深长的吻。鸣人因为太过吃惊,回应得很迟钝。她捧着鸣人的脸,温柔地笑着:“我等着你。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无论多久,我都在这里,每天,每天,等着你!”

鸣人的眼泪如洪水溃堤般再次喷涌而出。

雏田从衣兜中掏出手帕,帮鸣人拭去泪水。“去吧,去你必须去的地方。”她的笑容,与梦中每天早上送别鸣人时一模一样。

鸣人死死地抓住雏田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再次抱住雏田,然后逼迫自己立刻松开她,猛地转身,一路狂奔,不回头。

这一去,绝不能再出问题。雏田在等着他,木叶在等着他,他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堂堂正正地以漩涡鸣人的身份骄傲地回到木叶,重建取回原本属于他的家。

一定。

四点刚过,奈良鹿津带着他刚刚集结完毕的准下属,向着日落的反方向,出发了。

走出木叶村大门的那一刻,鸣人回过头去,深深地望了一眼木叶。仿佛雏田正站在敞开的大门中间,微笑地朝他摆手告别。他安心地笑了,朝她点了下头。

再回过头去,面对漫长的路,鸣人迈出了更坚定的一步。

——预言·1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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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节完。糖也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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