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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校园] 嘿,姑娘 (13)

2018-05-27  本文已影响34人  失眠者12

二十五、庸人自扰

这两天在惨戚里学会个词——“庸人自扰”。说这句话的原因,当然并不是要承认自己是个庸人这个事实,但也绝非有否认的意思。

做庸人多好啊。想别人所想,做别人所做,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死后再立块体面的碑,好像的确不错。偶尔回头审视人生已经踏上归途的那部分,似乎有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将之分成两段,场面惊悚,回味无穷:前半段太把自己当回事,后半段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这和做个庸人好不好其实是个差不多的问题,一方面你没办法拒绝甚至怀疑这世上大多数人做的选择,自信到认为其他人都是愚蠢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天才,显然我并不属于两者中的任何一个;另一方面,你又实实在在感受到那些一代代人用血泪实践出来的道路上方笼罩着难以言喻的阴云,比如理想、比如爱情,你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感受比较贴切,却还是期待着能有机会看到藏在那背后碧蓝如洗的天空,倘若它真的如你所想那般湛蓝的话,倘若那就是所谓真相的话,可你也知道,谎言有时候比真相可爱多了。

我宁愿我接受了现实这件事是个谎言。

其实说来,女神对于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我如果再往下说下去的话,大抵逃不开捏造的嫌疑——我也只是推测,也许女神连我名字都忘了呢。可转念一想,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这句显得有些轻佻的话,在这里的意思不是说我对女神于我的看法如何不太在乎,毕竟你得明白这不是逃避现实的卑劣招数,它的隐藏含义其实是:我做不了什么,我没有主角光环,没有偷心贼的本领,没有好看的外表,甚至连有趣的灵魂也多半是自吹自擂。总而言之,我之无奈恰恰由这看似不经意的四个字完全概括出来了,实在言简意赅得让人有些头晕。

我知道这些负面的情绪皆源于我的自卑,因为自卑,所以习惯性把向往的事物划分为不可触碰的那部分,甚至念念有词:那怎么会是属于我的东西呢?那是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得到的吧!然后心安理得地发出声悲怆的感叹:“命运,真是太不公了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一定时常安慰自己。因为身处寒冬的人最擅长想象温暖,当你从一个人嘴里常听到些温暖的意象时,那不是他要给你以力量,而是向你求救:救救这个可怜的人吧,他心里已经冷的快要结冰了,却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予别人自己都得不到的东西!这听上去有些可悲,却常被人说成可爱。

“看看这可爱的家伙,又在故作深沉引人发笑了呢。”

“是啊是啊,真羡慕他这样的人,无忧无虑的,要是我也能活成那样该多好啊。”

二十六、黄岐山

夏天的凉意可能都藏在黄岐山里了。

徐曼绮拉着陈枫一路小跑,绕进了一条盘旋着的山道,或许因为山里温度较低的缘故,蝉也还没睡醒,她只听到隐隐约约的潺潺水声,不知是不是榕江的某条分支从附件经过。这里是山麓西南方,山杨和桦树比高似的扯着身子向上爬,锯齿的尖锐和曲线的圆润在半空中交错重叠,于是难得穿过层层阻碍透进来的细碎金黄也被挤成了各种形状,扭动着身躯配合山林里沉寂许久的尘埃,共同演奏一段热情洋溢的青春舞曲。

徐曼绮确信自己听到了这乐曲,她一闭上眼,夜空中便有依稀的回应——那是星星在眨眼睛。这感觉妙不可言,仿佛眼皮是层薄纱,外界模糊的印象在那上面留下一个圆,这圆中心是象征着热烈的火红,这红由中心向四周逐渐褪去,到最边缘的地带突然停下,崩解成无数亮点,它们时而拥簇着跑到睫毛上,旋转跳跃;时而四散开,兴奋地朝着虹膜奔去,意图探寻这交替无常的夜晚与白昼的边界,它们是如此的可爱,徐曼绮甚至都不想张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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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在想啥呢?”陈枫的声音响了起来,徐曼绮这才意识到自己停在路上,呆站着半天了。

“想一些很美好的事。”徐曼绮回头冲陈枫微微一笑,眼眸里不自觉泛起几道涟漪,然后继续跑了起来。陈枫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嘴里念叨道:“跑慢点,别摔跤了。”

这条路是通往侣云寺的,爬到半山腰,陈枫才意识到这点。

“是要去侣云寺吗?”陈枫绕到徐曼绮身旁,问道。

徐曼绮细微的吸气声听上去像是只小猫在酣睡,她没有说话,头发却精神得上下飞舞起来。陈枫见她点头示意了,也就没再问下去,心里却在纳闷,去侣云寺做什么呢?这黄岐山其他地方他都敢拍着胸脯说,自己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唯独这侣云寺,他最是陌生。所谓宝相庄严,却在小时候不止吓哭过他一次,总而言之,黄岐山他最害怕的地方就是这侣云寺了,从小到大他对这点坚信无疑。

过竺岗岩,不多时俩人便到了月容墓。只见墓碑上刻着:“大明崇祯己巳年揭阳县令冯元飚为妾黄氏立”,在为这段凄婉爱情故事所感动的同时,徐曼绮知道,侣云寺要到了。侣云寺就落在与月容墓相隔不足百米的地方,若不是寺前空地上摆着烧香用的石炉,远远看着,会让人产生种穿越时间的错觉:山色空蒙,古树参天,红砖绿瓦里透出一股悠远淡雅的宁静,让人不由得以为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在此落脚,甚至指不定下一刻便会有个身姿窈窕、面若银盘的女子出门相迎,眉头紧锁地责怪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家,这可让她茶饭不思担心了好久。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尚早的缘故,平日里三三两两的香客,此时竟是一个都没见着。偌大的黄岐山,此刻好像只剩下徐曼绮和陈枫两个人,呼吸声、脚步声是他们对天地的询问,也是世界对他们仅有的回应。

然后钟响了,洪亮而又穿透力极强的钟声仿佛一道隐藏在这山林间的古老梵音,引得老槐震烁,飞鸟折腰,就连陈枫也被惊得杵在原地,敬畏而不敢动弹半分。

徐曼绮则显然比陈枫淡定的多,她轻轻戳了戳陈枫,又指了指侣云寺:“走吧。”

侣云寺出名的地方有三处,一是寺前东侧的参教岩,岩洞内有一泥塑佛祖坐像,石壁上是九庵十八岩之一的“海滨邹鲁”石刻,苍劲有力,隐有孔孟遗风;二是寺门前的两株古槐,相拥而立,冠若浮云,又名“秋枫”,因为两树连理,所以也被当地人称“公婆”;三是寺内铜钟,内刻“情与铁坚,缘从响断”铭文,洪钟贯耳,缘起缘灭,俗世红尘便也就随风了。

徐曼绮领着陈枫径直朝着连理秋枫走去,两棵槐树上挂满了许愿签,多是些少男少女的名字,有些红色已经褪去,耷拉着脑袋,仅剩几段丝线若有若无地与树身联结;有些颜色鲜艳,自信而又充满活力地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身姿,青春洋溢,醒目而又发人深省。

徐曼绮抬头望了望,此刻她的天空是片绿幕,此刻她的天空遍布红霞,她虔诚地合上双手,闭眼俯身拜了下去。陈枫瞬间领悟到徐曼绮的用意,赶忙弯腰,奈何心里却是一片空白。等到起身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按理说他应该许个长长久久的愿才是,可转念一想,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连理秋枫若是真的有灵,自然会明白朝拜者的心意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这么?”徐曼绮突然问道。

陈枫想着,难道不是来祈求连理秋枫祝福他们吗?莫非,还有别的原因?虽然这么想,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还是一句:“不知道。”

“因为连理秋枫啊。”

陈枫心里舒了口气,谁知徐曼绮却接着说道:“你是晨枫,它是秋枫,你不觉得你和很有缘吗?”

要不是徐曼绮提醒,陈枫差点就忘记自己名字里也有个“枫”字了。可就算如此,他也并不觉得这会是徐曼绮带自己来侣云寺的原因,于他而言,这个理由实在牵强了些。

他只好笑道:“我倒是觉得你和它更有缘些,就像和我有缘一样。”

徐曼绮咯咯地笑了起来,回应道:“都有缘、都有缘,只要是和你有关的,就都是注定好了的缘分,逃不开了。”

侣云寺的大门似乎亘古以来就敞在那里,香客进进出出,凹下去的门槛就是它的牙床,仿佛游人一抬起脚,它便要从那里发出老妪般低沉奇特而又亲切无比的声音:“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徐曼绮领着陈枫进了侣云寺,大雄宝殿朝着他们张开怀抱,飞檐斗拱,窗棂楼台也一齐飞奔了过来。陈枫突然就害怕了。

粉饰得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免不了立着那些青面獠牙的罗汉,一个个张牙舞爪地、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给看穿一样,这种仿佛是在太阳底下裸奔的错觉换谁都得怕。

“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陈枫一把拉住了徐曼绮,双脚像是在地上扎了根一样,再难向前一步。

“不进去看看么?会有一种无比平和的愉悦感——寺庙的精髓就在这儿了。”

“不了、不了,我看你就够了,看你我就想不起别的事,自然就平和了。”陈枫连连摇头,旋即冲着徐曼绮傻笑道。能进侣云寺对他而言已是巨大的突破了,这要是搁以往,他连月容墓都不会靠近半步。

徐曼绮料想着陈枫百般不情愿也许是有什么苦衷,转而向殿前望去,只是叹了口气:“那挺可惜的呢,进去偏殿旁边有个燕子窝,不知道今年添了几个小家伙。”

“不过没关系,燕子总归是会回来的,寺里的大师也不至于容不下几只小鸟吧。那去古塔转转?”徐曼绮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征询起陈枫的意见,方才言语间的惋惜已然烟消云散。

“岐山古塔么?”陈枫问,徐曼绮点头。

其实若是此刻他们抬头从旁边观音阁的方向望去,便会惊奇的发现,身披彩霞的阁顶悄悄长出了一座塔,塔身金光熠熠,直刺得人睁不开眼来,再定睛一看,原来塔尖竟是缀了颗太阳!

古塔位于山顶,正是侣云寺的斜后方向,沿着来时的路走到顶,再上几段台阶便到了。但陈枫有捷径。

只见陈枫领着徐曼绮左绕右绕,没一会儿,齐腰高的杂草里还真被他找到条一米宽的道来:碎石铺就的路基,钢琴键般错落着一尺见宽的青石板。路面的青苔像是被洒上去的绿色糖霜,凹凸不平的地方因为常年浸泡在阴影里而渗出一种异样的铜色,一眼望过去,枯黄和嫩绿相互拥抱着向山顶逶迤蔓延,像是这山的表面鼓起的一条筋脉,是岁月滑过脸颊时留下的吻痕。

陈枫向徐曼绮招了招手:“来啊,从这上去,直接就到古塔了。不过要小心,有些地方可能会比较滑。”

“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啊?”徐曼绮有些吃惊,黄岐山里竟然还有这么条小道藏在林子里,她在这山上看见过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此时面前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路要来得新奇。

“这是我爸带我来爬山时告诉我的,好像是以前祭祀专用的通道,后来新修了路,就渐渐被废弃了,但并不代表这条路本身有什么问题,如果厌烦了整齐划一,试试这条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陈枫拉着徐曼绮还没走出去几步,便突然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打了个抖。然后,四处打探着,霍地松开了牵着徐曼绮的手,呼吸声顿时变得沉重而又急促起来。

“怎么了?”徐曼绮关切地问道。

只见陈枫一个猛抬头,眼神不住地躲闪,透出莫名的慌张,像只被盯上了的猎物,似要逃走,却挪不动脚来。紧接着,徐曼绮便听到了那句富有磁性却又奇怪地有些尖锐的话:“小枫?你怎么也在这?”

这话是从一个中年男子口中说出来的,他就站在离徐曼绮不过十几阶的青石板上,浮尘无法在他脸上留下半分侧影,那浓密而又笔直的眉毛直直地插进空气中,他宛若尊神情严肃的神像,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徐曼绮一下子就想到了侣云寺里的那些雕像,她突然有些明白陈枫为什么那么畏惧侣云寺了,她隐约觉得这世界此时此刻有那么一丝的不真实,莫不是神仙下凡了?不然为什么连地面都是软绵绵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塌下去一样。

“爸,你不是上班去了吗?”陈枫突然的开口,徐曼绮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和陈枫的眉眼有些相像,而陈枫方才那怪异的举动也就都解释的通了啊。

“王阿姨好。”陈枫冷不丁地补了一句,站在他爸身后的那个女性身影这才缓缓向前移了出来,并淡淡地回了句:“小枫又长高了呢。”

“上什么班,今天是双休日,我赶早出来晨练,恰好碰到你王阿姨,就带她来着走走。”陈枫他爸回道,又立即换了个语调,倍感好奇地问:“这是?”

徐曼绮一听这话,像是被拉直了线的木偶般忙挺直了身子,用不太响亮却足够平静的声音喊道:“叔叔阿姨好!”

陈枫他爸点了点头,旁边的那个女人见状竟是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又侧头小声说着什么,眼睛却一直盯着陈枫,表情甚是古怪。

“爸,这是我同学,路上碰到的。”陈枫抢着说道。

那些勉强投进这林子里的光倏地全消失了。

“嗯,陈枫同学见我要去古塔,就带我来了这条路,说是条登顶的捷径来着。”徐曼绮咬了咬嘴角,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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