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老妈（4）
4.神功女教授
故事还要从我妈的少女时代说起。
我妈出生在一个乡间中医世家。我的外公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草药高手。乡间一般的头疼脑热等小毛病他常用一剂草药就能治愈，对于治疗跌打损伤他更是拿手，他有祖传的秘方膏药对医治外伤有特效，外公常常在闲暇之时便配制些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妈是外公外婆的独生女，所以我妈从小时便跟随在外公身边研习些中药的知识，辨识一些常用的中草药，而压根就没有机会，也没有想到要去习武这档事。
可是那一年，一个风雨之夜，我妈遇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是这个女人让我妈做了她的徒弟。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之夜，外公从外面背回来一个昏迷的女人，这个女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嘴角噙着一缕血迹。外公把她放到家里的客铺上，对外婆说：他们不给她吃饭，还把她打成这样，这帮孩子，真是太没人性了。
“这帮孩子”就是那些穿着军装带着红袖章高喊着批林批孔，打倒一切反动派的红卫兵们。其中一个外号叫“肖黑蛋”的十五岁的少年表现得特别疯狂。肖黑蛋大名叫肖国兵。他成天背着一支半旧的步枪，袖子捊得很高，耀武扬威地押着一队被打倒的反动派走资派游行示众，接受广大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无情专政。而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就是他的特别专政对象，经常受到肖黑蛋的棍鞭伺候。
这个女人名叫雨怜楣，是上海一所大学体育系的教授，早先年被批斗下放到外公所在的农村接受劳动改造，这些日子又被红卫兵揪出来游街批斗。据说她曾与一个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恋爱相好过，而这位国军将领在在大陆解放前夕逃到了台湾。于是雨怜楣就成为了私通台湾国民党特务的嫌疑对象，自从她被红卫兵揪出来批斗，她就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头上戴着纸糊的特务帽子，胸前挂着写有反动派的纸牌子，灰头蓬脸地一次次遭受造反派学生的摧残和折磨。
我妈曾经跟着外公在镇上看见过雨怜楣被批斗的模样，这个女人脸色憔悴枯黄却平静如水，看不到一丝痛苦的表情，木然地被红卫兵推搡着走。外公当时看见了就摇头说，这都是些好人啊，被整成这样子，真是造孽哟。然后便拉着我妈匆匆走了。
今天晚上外公却不知哪来的胆量，把她背回家来了，这要是让肖黑蛋们知道了，外公也成了私通台湾的特务了。
外公嘱咐年少的秀芸不可向外面说起家里陌生人的事。外公把这个垂死女人藏在家中的地窖中，给她秘密疗伤。
在这个女人苏醒后，外公第一句话就说：雨先生，他们那样整你，你为什么不还手呢？
雨怜楣凄惨一笑：这都是前世的孽障，早晚都是死，还什么手啊？
外公同情地摇摇头，说：雨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活下去，世道不会永远像这样子的，你要坚持挺过去啊。
雨怜楣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了。
外公知道这个女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或者说，如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早点去死了。她本来是体育系的武学大师，如果要动手反抗的话，估计那些红卫兵都不是她的对手。但世风如此，她奋起还击又能怎样，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专政蹂躏的命运。
所以，她冷对各种摧残，不动声色，只求速死。
然而，就在她昏迷倒下的那一刻，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红卫兵们一哄而散。外公路过发现了她，把她救了回来。
雨怜楣在外公的地窖里呆了一星期，也基本康复了。外面也没有人去寻找她的下落，这年头不明不白失踪的人太多了，红卫兵都以为这个女特务已经在那个雨夜暴死了，尸骸也被暴雨带来的山洪冲得不明去向了。雨怜楣就这样幸运地活下来了，但雨怜楣却不能公开露面，否则一旦被发现，还是要重新被抓去批斗。外公想起后山上有个荒废的尼姑庙，就把雨怜楣送到了山上的庙里隐居，平时让女儿秀芸送饭上去。
雨怜楣感谢外公一家以她的恩情，觉得无以回报，便在我妈上山送饭的时候，把毕生的绝技悉心传授给了少女秀芸。
原来，雨怜楣是关中五禽拳的第三十三代传人。五禽拳出自华佗的五禽戏，其始祖将中华传统武学的一些格斗硬功与五禽戏的闪转腾挪技巧相结合，创立了五禽拳。拳法传至雨怜楣已经有一千二百余年。不想到了雨怜楣这一代，竟然有断代失传的危险。雨怜楣不想一代国术精粹在自己的身上流失，所以她也尽心尽力把功夫传授给高家的女儿秀芸。
少女秀芸本是聪慧的女孩，体格又敏健，所以学起来很快。三个月之后，秀芸已经将五禽拳演绎得十分纯熟，有时她也会自家院里自行演练一番。随着体格的渐长，秀芸的工夫大为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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