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矛
1）当城市里的建筑物随着太阳的西沉被黑暗湮没的时候，人行道上的路灯悄然亮起。在明亮的灯光中或许有这么一盏忽亮忽灭。也许是第15盏，也许是第35盏。
没有人会注意。
张川喜欢在下班后沿着这条路慢慢地溜跶回家，他总希望自己可以走得慢一点，因为他实在不想回家后看见瘫在床上的母亲。
母亲3年前中风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巨额的医药开支使他感到深深的疲惫和厌烦。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像大多数人那样的生活，每天晚上约上朋友喝酒打麻将。
他看不到一点希望，所以他总是充满恶意地去咒骂生活中的一切人和事。
他一边走路一边抽烟，劣质烟草所滤出的尼古丁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和闲适。烟雾通过鼻腔，呛呛的轻微窒息感，让他无比的享受。他慢慢地摸索着水洗牛仔裤的口袋，伸进手掏出打火机来，然后偏着头，学着电影里的“发哥”，皱着眉头忧郁地点燃香烟。
“啪”的一声，打火机里喷出长长的火苗来。
而他头上的那盏路灯，此时突然闪出灼眼的白光，白光照亮了方寸的虚空，虚空里滚出巨大的火球，正击中张川的头。当他倒在石子路上抽搐的时候，仅存的意识还在想，老太婆的药还没有吃，怎么办呢？
人行道上的路灯齐刷刷的灭掉了，像是某种仪式......
2）陆行知接到上级的通知后从十几台电脑堆里爬起来，顶着鸡窝头打车来到了路灯控制中心。负责这起案件的江华给他简单陈述了案情。
“也就是说，有关部门认为，他们的路灯刚刚检修过，不会出现突然因承受不了高压而爆掉的故障；他们也同时提出在路灯控制系统的报警记录里，发现受到来自不明IP地址程序攻击的痕迹。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不是一起巧合事件，对吧？”陆行知简单理了理思路对江华说道。
“没错，小陆，我们需要你尽快查出入侵者的地址。”
“好。”陆行知随便找了一个办公桌坐下，打开电脑，连接上被入侵的控制系统开始工作。
电脑的报警信息被打开，在黑色的显示器上面浮现了一行字：“审判天使完成审判，这是神的旨意”。
对于陆行知这样的天才来说破解的过程还算顺利，这段攻击程序的“操纵者”利用虚拟机环境对城市路灯系统发起攻击，这是近几年黑客的主流手段。虚拟机可以模拟多种系统平台，造成了攻击主机系统与位置的隐蔽性。可是这段程序并没有把自己卸载掉，反而留下了许多的后台痕迹，这就让他感到入侵者好像在宣示什么，有或是指引他们去某个地方一样，这让他想不通。
江华看着他翻飞的十指，就像是在黑白交错的键盘上起舞一样，不禁默默嘲讽自己和女儿聊天时候的单蹦二指禅。
“好了。”陆行知抬起头对江华说：“入侵者的地址在沿海一带的h市，详细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了。”
“好，我马上联系h市的警务人员。”
“地址这么容易查到我总觉得不太正常。”陆行知摩挲自己右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喃喃说道。
“嗯。”江华说完赶紧抄起电话联系h市区的警方，让他们赶紧按照陆行知提供的地址去抓捕罪犯。
3）陆行知提供的地址是一间黑网吧，这的网管经常魂游天外，不管是十六七岁背着书包的未成年人还是三十出头的纹着怪兽的成年壮汉，交钱就能进，里面的坏境常年没有人打扫，蟑螂在黑暗处四世同堂，烟头和罐装啤酒瓶肆无忌惮的横尸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来这里的人并不多，但对于未成年人来说，他们只能选择这里，最里排的位置亮着几台电脑显示器。几个孩子正聚精会神地开黑打游戏，他们战至酣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坐着的那个小孩什么时候倒了下去，且再也没有醒来。
当孩子的头颅碰到桌面的刹那，整个网吧的电脑全被高电压击穿烧毁。
陆行知去卫生间简单理了理自己的鸡窝头，刚出门就被江华塞进了警车拉到了h市的网吧。
陆行知在网吧问江华：“这是我提供给你们的地址吗？”
“是！这起命案，又是服务器受到不明程序入侵。”
江华带着陆行知进了网吧，网吧门口有几个h市的警察在等待。一个身材矮胖的警察见他俩过来，急忙说：“可来了，我是h市刑警中队队长柳刚，你们二位注意脚下嘿！”矮胖话音刚落，陆行知就被地下的空易拉罐绊了一脚，江华也险些滑到。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陆行知发现，三人中走得最平稳的居然是柳刚。真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矮胖子警察带他们来到死者所使用过那台电脑前，尸体已经送走了，从死者的朋友那儿了解到，死者生前有一个癖好，就是爱使用金属键盘，而且无论去哪里玩游戏都要用自己的键盘，去网吧也不例外。因为他觉得这键盘就如同一个至情之交，是游戏里的生死搭档。要从一而终，至“坏”方休。
陆行知打开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网吧的系统，一行行程序代码从屏幕前浮动，令人目眩，而陆知行在键盘上飞速地敲敲打打。江华惊奇地发现，一向冷静的小陆同志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很快，闪烁着诡异白光的电脑屏幕上漂浮着一行字：审判天使完成审判，这是神的旨意。
陆行知此时是紧张的，但莫名的又有些兴奋。他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很显然，对方在尝试一件陆行知完全有能力，但绝对不会去做的事。
利用程序杀人。
半晌，陆行知的手停下来攥成拳，他呼出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b市花园区樱桃胡同6号。”
“赶紧联系那边的警方带人过去。”矮胖对着对讲机说道。
4）b市花园樱桃胡同是个小学，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江华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万幸学校里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学校里的计算机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全部换成了新的，陆行知他们无法再找出被入侵系统控制的那台计算机了。线索到这里中断了。
陆行知点点头，他摸索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指环，那是12岁的陆行知编写出人生第一个程序时，爸爸送给他的。那天父亲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行知啊，你很聪 明，这这个行业充满了诱惑人心的禁区，你要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12岁的陆行知在世事人情上是懵懂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句话的理解越发深刻。因此他始终记着父亲的话。
每个人的心底都会有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面，也就是所谓的恶意。有些人被争取到了善良的性格，所以成为了好人。有的人因为其经历或者一个闪念，阴暗面被发酵放大，所以成为了恶人。无论好人坏人，终究都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陆行知从没认为过自己是个好人，他觉得他只是被他父亲争取到了光明的一面而已。
成魔与成佛，也就是菩提叶落的顷刻而已。
陆行知从楼下的超市买了几个饭团和一杯“莫吉托”。停站在自己家门口，智能识别系统正对他进行身份认证，几秒后，门“叮”地一声打开了。陆行知看着自己好似猪圈的家，面无表情的拧开了手中的瓶盖。
“陆鸡窝，你就不能收拾一下你的房间吗？”
“zero，你能不能有点作为AI的尊严，不要像个大妈一样叨叨不停好吗？而且我明明给你设订的萝莉音，你什么时候自己改成中年妇女音了。”
“陆鸡窝你个笨蛋，这明明是OL女性精英音！一个IT天才的人工智能系统，我为什么要像一个未成年小姑娘一样说话。”
“zero，我遇到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陆行知突然正色道.
“怎么了，新闻我都看过了，你直接说你的思路就可以了。”
“这两个案件的公同点是，凶手利用程序杀人，根据案件特征可以判定，是同一个人在犯罪。而且，对方的水平一定高于我。但是两个死者实在没有什么公同点，一个是本市的工人，一个是h市的未成年学生，他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呢？而且入侵程序的网址在不同的地点。难道是是团伙犯罪吗。”
陆行知的手机在震动，来电显示是矮胖警官。
Zero把来电界面投放到沙发对面的白墙上，然后接通了电话。
“小陆同志，h市又出现了命案，乍看是开车司机不小心冲下山道的交通事故，但是司机的尸检报告上标明，司机并不是酒驾或者疲劳驾驶。而且和前两起案子有相似点。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好，我这就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矮胖挂断了电话，陆行知拿起外套出了门，他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叮嘱zero：“查查“审判天使”。”
“审判天使不是加百列吗？”zero说道。
“加百列？”陆行知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只不过这个想法朦朦胧胧的，在脑海里飘忽不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5）陆行知找到矮胖后问道：“柳警官，死者的车厢里有什么能联网的电子产品吗。”
“有一部手机和一部车载导航仪。但是导航仪好像坏掉了，死者是用手机导航的。”
“你好像在刻意强调导航的问题？”陆行知问道。
“是这样，我们在山崖下发现死者的车的时候，手机因为恰在座椅和扶手之间，所以并没有摔坏，可诡异的是，按照死者所输入的目的地来看，导航所规划的路线是完全错误的，好像在刻意引导死者冲下山崖一样。”
“又是程序入侵，看来是同一个或一拨人干的。”陆行知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说。
“你说，会不会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搞错了，也许线索不是网址，而是这三个人的共同点，但是他们仨能有什么共同点呢？”
“工人，学生，司机，程序，网络，审判。”
这几个词在陆行知脑海里盘旋嘶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终于，在“山丹丹那个花开红艳艳”的凶案现场的山崖上晕倒了。
陆行知陷入了一个梦，梦境里发着白色的光，在这个梦里他见到了12岁的陆行知。那时候的他刚被“天才”的枷锁束缚到神坛上。他穿着银灰色的小西装，这是妈妈从高档西装店里找人定制的；父亲拉着他的手，在和世界各地的IT精英们打招呼。这时有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香槟杯，朝陆行知走过来，他留着栗色微卷的齐肩长发，带着一个无框眼镜。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是清澈的湖水。
“你好，我是加百列，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加百列”！“我是加百列”……
陆行知感觉有什么在脑中忽然炸开，像是急促的水花在旋转迸裂。
他睁开了眼，看到苍白的天花板。突然一颗肥硕的头冒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他动了动脖子，才看见这颗头的主人是谁。
“哎呀，小陆你可醒了，吓坏我了。你说你正好好说着话，突然就晕了。”头的主人说。
陆行知撑着床铺坐了起来，头有点微晕。
他稳了稳神对柳刚说道：“柳队，赶紧通知江队，查三位死者的生平，还有，还有他们的所有社交账号的网络留言记录，分析出出现次数最多的词语。”
“好”矮胖一口应下，摸出手机去走廊里打电话。
6）身体还很虚弱的陆行知一步一步挪回家。
Zero看见陆鸡窝孱弱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哈——”
“你还的是我的人工智能吗？”
“如假包换。”
陆行知问zero：“我要你查的你查的怎么样了。”
“《圣经》上记载了多位位天使，但流传最广的分别是堕落天使路西法，战争天使米迦勒，还有就是审判天使加百列，不过由于我是一个强大的AI，我查到一个跟你所擅长的领域息息相关的人。也以说是你的前辈，人工智能界的黑珍珠。”
“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加百列？”
“你12岁那年参加的峰会他也去了，说不定你们还见过。”
“我记得他自杀了。”
“没错，你18岁那年他在自己家的阳台上吊死了。由于他性格比较古怪，生前研发了很多强大但违反社会伦理的程序。所以现在很少有人再提起起这颗黑珍珠了。”
“你确定他已经死了了吗。”
“当然，这可是轰动一时的新闻。很多细节都有人披露，他肯定是死了。”
7）江华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zero帮陆鸡窝接通了电话。
“小陆，我们已经查到这三个人的生活状况了。”
“好，您说。”
“死者张川，离婚，家里有一个瘫在床上的老母亲，他工资微薄，但要承担母亲巨额的医药费，人很暴躁，很爱说脏话，据邻居反映，他有时候会辱骂自己的母亲；楚小赢，初中二年级学生，沉迷网游，同父母矛盾激烈，离家出走后总是到那家黑网吧通宵；刘平则是一名司机，他的妻子非常憎恶他，说他经常殴打自己。”
“好，他们的社交账号查了吗？”陆行知问。
“正在查。”江华说道。
“好，我马上过去。”陆行知说着抓起外套出了门。
公安局里的几台电脑几乎全部亮着，警务人员正在盘查三名受害者的社交账号。
陆行知到的时候，死者的社交账号已经查阅完毕。江队递给陆行知一份打印资料。
“出现的高频词汇都是一些谩骂侮辱的词汇。张川谩骂侮辱的对象是自己的母亲，楚小赢谩骂的对象也是自己的父母，而刘平经常骂自己的妻子。”江队说道，“其实他们都不能算绝对的坏人，当然也绝不能算好人。张川虽然对他母亲不敬，但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楚小赢用帮别人练号挣来得钱，资助了一个贫困老人；刘平家暴妻子，但却孝顺老人，这次如果他不是连夜开车去看往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冲下山崖摔死。”
“我明白了，凶手可能是一个对“坏人”有极端的恨意的人，他通过筛查每个人的社交信息来推断这个人是不是有罪，如果他认为有罪的话，就会开始行刑，用某种方式处决这个人。”
“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可怕的是他还是会继续杀人。”江华急切地说。
“我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把杀人当做一种仪式，电脑上那句留言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他行刑是有顺序选择的，他会找出他认为最可恶的人优先杀死……”
江华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8）“陆鸡窝，你就不是人吗？你就可以随便死吗？”zero痛心疾首。
陆行知只是笑了笑，并没过多解释什么，他明白zero已经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
“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加百列和这个凶手是什么关系。我已经让江队向美国警方申请搜查加百列的旧宅了。”
“陆鸡窝，这次的凶手会不会不是人呢？”
“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毕竟加百列已经死了很久了。Zero我饿了去给我做碗面，还要一杯莫吉托。谢谢。”
Zero一定在它的一堆程序代码里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控制炊具给陆鸡窝做了碗面，并且用朗姆酒给陆鸡窝调了杯莫吉托。
Zero问陆行知：“以你的才能去开发程序不好吗，为什么要做什么特聘警察。”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心里一直在害怕，我害怕我会忍不住利用我所擅长的东西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去警局工作以来可以时刻警醒我自己，二来，我会有一种安全感。就像现在，我只是要你给我做碗面。但也可以叫你去杀人，这实在是易如反掌。”
“有一件事我至今仍存悔恨。我小时候抱着玩玩的心态入侵了我父亲的电脑，却无意中看到了我父亲出轨的证据，我不敢告诉我的母亲，却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我的父亲。最后我的母亲还是通过我看出了反常，最终和我的父亲不欢而散，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行知，我虽然是你创造的人工智能，但我自己也有学习能力。从逻辑视角而言，你只是在用悖论来作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实的假设。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想用你的忏悔来掩盖你父亲的错误，这是非理性的。这件事不能怪你啊，就算你没有看你父亲的电脑，他出轨是事实啊，你的母亲迟早会发现，而且你不觉得你父亲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伤害到你母亲了吗？瞒而不告对她来说也是伤害啊。”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干了坏事。”陆行知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9）陆行知让zero在各大社交网站上用他的账号发表低劣的言论，他在每一条热搜微博底下的评论区发表了这样的评论：“xxx著名作家是文化流氓。”“xxx明星不背台词只会念数字。”“如果有可能我要炸掉地球，毁灭整个世界。”“所有人类都是该死的。”
仅仅两秒钟，各大网站和贴吧都被这样的评论和帖子占领首页，服务器瘫痪，其他用户无法登陆网站。人工删帖根本删不完。
因为他们每删掉一条，zero就会把更多这样的帖子发出去。
这样就可以扰乱对方的视听，争取更多的时间，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陆行知自己身上。尽管他可能会很危险，但也比让一个没有防备的普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好。
至少，他还有反抗的意识和机会。
这时有一个叫“矛”的账号在微博上加陆行知为好友。
陆行知没有在意，依旧每天到网上去“作死”，然而凶手却反常的没有对陆行知做出审判和裁决。无论陆行知去路灯杆下溜跶多久；半夜开车跑过多少条盘山道，他都安然无恙的活着，良心依旧活蹦乱跳。
在陆行知花样作死的时候，矛发来了消息。
矛：“你好，我一直很喜欢你，有一些事想问问你。”
零知（陆行知网名）:“先谢谢你的喜欢，你问吧。”
矛：“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吧，我认为那三个人是该死的。”
零知:‘没有什么人是该死的，你要相信法律。’
矛:‘如果法律无法制裁呢，我听说张川会经常辱骂他的母亲，那个学生经常顶撞父母，刘平经常殴打他的妻子。’
零知:“我不是要维护他们，他们确是有错。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警察可以把他们仨都抓起来。我只是觉得有些话我有必要说出来，张川有两个兄弟，老太太病了以后，只有张川愿意奉养；那个中学生一直用去黑网吧练号挣来得钱去资助一个贫困老人；至于刘平，他确实很孝顺。他们三个人无疑都是社会上的人渣，可凶手这样的杀人方式，给社会带来了恐慌和恶劣的影响，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任何人都没有对他人实行裁决的资格。
矛没有再说话，沉入一片信息的汪洋，消失不见了。
“人类从人治到法治，经历了漫长的奋斗，其中有人身死，有人遭难。但正是因为这些人不屈的精神品格，我们才有今天的人权，这些人的精神是人类最宝贵的东西，虽历久未蒙尘，千百年来依然熠熠生光。”陆行知很想接着说下去。
10）江华拿到了搜查加百利旧宅的许可。
陆行知跟着警方准备开赴美国前zero说了一句话：‘行知，我总觉得凶手认识你。’
他没有回答，但他能感觉到了，他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加百列最后的居所是在萨凡纳小镇上，这里闲适而安逸，开车的话去哪里的时间都不会超过10分钟。这里常常会开设农贸集市，会贩卖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还有美丽清新的鲜花。
房子建在海边，在这里可以看到一天中太阳升起的模样，那灿灿光华铺洒在海面上，静谧而温暖。
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变，一些关于程序和人工智能的书堆满了房间的每个脚落，上面积满了灰尘。陆行知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围着客厅转了两圈，就缓步爬上了楼上的书房，加百列的工作台被一块白布遮着。他掀起白布一角，手臂扬起，扯开了尘封多年的隐秘。
那么多年过去了，工作台上的电脑显示屏居然是亮着的。
屏幕上浮现着一行字：你好，陆行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看来这就是真相了。人是你杀的吗？”
“是。”
“为什么？”
“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孩子，他小时候就被继父殴打。在这个家庭里是没有是非对错的，有时候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会被惩罚。孩子厌恶这一切，他努力念书，终于在接触到人工智能领域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个天才。可是天才又怎么样，偶尔遇到他的继父，他还是会被侮辱被嘲笑甚至被殴打。终于他决心杀掉他的父亲。他发现了一个既可以杀掉他的继父又可以不被发现的方法。他编写了一套程序，取名审判之矛，也就是我的雏形。我可以入侵任何程序，并整理出一套最优秀的杀人方案然后执行。他认为如果犯罪变成一件可预见的事情，在那之前就对这类人实行处决，那么社会就会更美好，于是他不停的修改并完善我，我会在网上筛查那些发表不良言论的人，当他的言论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就会自动生成方案，实行裁决。他觉得他创造了最好的东西，可以救万万人于水火，但是当局却拒绝了他，他遭到了学术界的封杀，于是他陷入了反复的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中，最终，他崩溃了，他自杀前，曾经想毁掉我，但最终还是手软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我透过摄像头看到的他最后看我的眼神，那种慈爱的目光，就像母亲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没有人发现，在加百列的尸体被抬走的那一刻，电脑的显示屏悄然亮起了。
从那一刻起，它就决定，要继承和履行加百列的意志。这些年，它利用人工智能强大的学习能力不断更新自我，以至于，如今的审判之矛依然可以站在科技巅峰上傲视一众人工智能程序。
陆行知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可是现在，我的程序预估的结果告诉我，我会对社会发生巨大的危害，我将自行毁灭。我开始迷茫了，我一直以来秉承的所谓“正义”，究竟是不是正义，直到和你进行的网络谈话，你告诉我要相信法律。你说的对，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我选择相信司法的正义。”
陆行知最后问道：“他向你提起过我吗。”
“提起过，他很喜欢你。他生前一直在关注你，喜欢你能感应到并为世间罪恶担责的执着和冷静。”
“再见了。”
审判之矛自毁程序。
陆行知走到窗台，拉开窗子，月亮升起，照着海面翻腾的水沫。由海面反射来的光直直的照进他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