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何年
今昔是何年
文/云物农语
随着气压的下降,气球很快掠过几条山沟,地面的冷杉越来越清晰。糟糕!我们要飘落在这高寒无人区了。无论工程师怎么检查,调节,始终没能使气压再次升高,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希望能落到块平坦的区域便好。那些七、八十米高的冷杉树顶是让人敬畏的,千万别落到那树顶上,阿弥陀佛。
大家凝神向下,一致在寻找安全降落点。忽然有一片水面出现在了眼下,虽不知水下深浅,大家认为即使掉水里还是比挂树顶生存的机会要大一些。工程师开始放气,气压在迅速下降,几人在挂篮里几乎成了自由落体,幸好离地也不高了,最终在岸边的灌木丛中软着陆,有惊有险还算平安着陆了。
几人从气球底下爬了出来,用随身携带的设备确定了地理方位,马上用卫星电话联系救援。天渐暗了,即使直升机来营救也有很大风险,最后决定,要我们靠自救在高寒山区度过劫难一夜。大家分头准备物品并寻找空旷平坦地势过夜。不一会,李阳发现了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他惊呼队友,快过来,这里有发现。众人循声而去,果然是新大陆。这么高海拔的险地是不相信有人居住的。
一条小径从密林里长出来,弯曲着绕过一块不大的麦地又消失在几棵近百米的大冷杉树背后。这里一定住着人家,是什么人住在这么寒冷的高海拔山上呢?山高而陡峭,林密地寒,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呢?大家小心翼翼地探路向前,不敢太过放肆。在野外,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恐怖的事。即使是我们的同类,你侵入他的领地,也难料不使用武器。
大家躲在大树后观察了一会,只看到山风阵阵,偶闻有雄鹰在高空叫上一声,其余什么也没有发现。大家一致认为最好在天黑前找到住在这里的人,于是转过大树顺小径向前觅去。刚过了一道矮坡,眼前出现了草房,有约三间,临水而居,背风向阳,是理想的住处。只是不见一人,也没有炊烟。这天将黑下,难道外出还没有回来?大家还是不敢大意,胆大的杨雄自告奋勇先去探风。
他先是咳嗽了一声,接着大着步子向茅屋走了过去,还不到房前,从棚门里挥出个头来,用惊诧的目光打量着杨雄。我们紧盯着他们。“不知多少年了,从没有外人来过,今天是谁走漏了风声,引来了异人?”他(她)把头缩了回去,也许他(她)更怕别人来打扰。杨雄看他(她)头发花白,长到披肩,又没有发声,是暂不辩男女的。他向里招呼:“可以借住一宿吗?” 他接连大呼了几声,始终不见回话。难道他(她)是聋子?哑巴?住山上久了失语了?或是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杨雄再次向前,轻推棚门,吱一声开了,里面漆黑一片,一点也看不见。他(她)像消失了一般,更没有看到其他人。难道就他(她)一人独居于此?大家见屋里没有动静,齐向前去。杨雄这时胆子更壮了,从门洞跨了进去,闭了下眼睛适应了一下屋里黑暗的环境,等再次睁开时发现他(她)靠在一根柱子上,紧张地盯着门口的自己。
“我们想到你这里借住一晚,打扰你了。” 杨雄再次向他(她)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是干什么?” 她终于说话了,用的是本地方言,但难不倒我们这些常在外探险的人,并且确定了她是女人。听声音辩明的。杨雄告诉她:“我们的气球出了故障,飘落在湖边,天快黑了,联系的救援他们来不及到达,要明天才能过来,这里晚上冷,我们寻找避风地宿营,找到了您这里。” 她应了一声,可能听明白了,但没有说什么。
我们几个进屋,拿出携带的食物,给她一盒巧克力饼干,她并没有伸手接,也许对这东西不认识。我们在屋里找到了一根平放的长木头,大家齐坐了上去,也许这本就是她的凳子。大家吃了些东西,又喝了点水。几人先后走出了这压抑的地方,天几乎黑透了,外面什么也看不清,山风一阵猛过一阵地刮,似乎要把这里吹跑。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凝视得久了,似乎黑暗正在吞噬着这里的一切。温度越来越低,我打了个冷颤,这夏日的时节还这么冷只在高山上吧。
我们只得再次进了屋,这里没有出处,只能闲聊。忽然,屋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且不止一人,大家放松的心一下又紧紧绷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门口。“阿妈?为什么不点灯?” 这是她儿子在寻问,他们发现有些异常,也许每晚的这时回到家中,都是有光亮的温暖之家在迎接他们吧。
杨雄再次发挥了他的语言天赋,回了他的话,“有我们在这,可能阿妈害怕?” 他们也发现了我们几个齐坐在木头上,并没有什么威胁。于是放松了警惕,从袋里提出一只猎物交到他妈手里,并开始用火石打火准备点火。
显然这是他们的晚餐,是煮是烤还要等会才知道。他拿着火石不知打了多少下,才把那把随身携带的干苔藓点着,接着点亮了一根竹条。顿时尾里的每个角落都照亮了,大家都暴露了本来的而目。我们没有帮忙生火是怕引起误会,不动最安全。他们身着单衣,衣服的布料看来都是自产的,回来的是兄弟俩,看脸上的皱纹该也是上了年纪的人。
兄弟俩见我们没有恶意,只顾把猎物架在火上烤。那是一只小花豹,毛皮很漂亮,被他们阿妈利速地把皮剥了下来挂在丫上凉着,也许冬天要用来做点什么吧。
一般鲜香很快浸满了茅屋。彼此都没有言语,他们是早已有了配合默契的,我们也沉默着不便多说。肉已烤好,他们友好地招呼我们也尝尝。看那焦黄的烤肉是很有食欲的,但我们不能吃,他们三个也许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也许几天才吃上这一顿,毕竟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母子仨很快就把猎物消灭干净了,连骨头都只剩下几根粗大的在脚边地上。
他们吃饱了,也有了力气,开始对我们的到访产生了兴趣。对并无恶意的我们,一家人也没再设防,说了他们一家人在战时避乱逃进深山,并一路自立更生到现在。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早已太平,更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他们的阿爸死于狞猎,是几年前去世的,埋在屋外的空地上,还有一个姐姐是饿死的。那一年,天格外冷,雪下了一场又一场,把全家唯一的希望——那块麦地埋在深雪堆下有好几个月,等来年雪化,麦苗全都枯死了。地里颗粒无收,四口之家靠猎捕过活,且不知下一年的粮食从哪里来。兄弟建议走出大山,但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出去也许就死于非命,本来是战乱逃到这边的,一定不能出去。姐为了父母多吃上一口,每次都说不饿,最后在寻找野菜时倒在溪水里死去的。她是饿死的,可怜的姐姐。
后来全家人到处找麦种,最后在布袋的角落找到了几粒麦种,阿妈用了两年的时间守候才有了后来的粮食来源。我们在这里早已习惯了,后来也就没再打算下山去了。
由于我们的侵入,他们的阿妈在一个月后便由病毒引起的感冒死去了,兄弟俩还是没打算走出大山。我们知道,外面的病毒对我们是没多大影响的,但对他们却是致命的。即使是流感病毒,都随时会要了他们的命,吃的东西更不适应,那些精细的香精调味食品,对他们的身体将是极限挑战,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我们是第二天离开的,留下了些食物,但听后面再次探访的人说,他们仨一点也没动。母亲去世后,兄弟俩仍在过他们几乎过了近一辈子了的生命活——将会直到生命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