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回廊里的一米阳光
杨松故里纪行
大悟县四姑镇红叶如画,远近皆知,杨松故居,寂寂无名。
于正午进入四姑镇,在水泥丛林里,寻找一处写着故事的老房子。在有一棵栀子花开放的老屋前,遇到了两位闲话家常的老人,其中一位热心的起身带路,白色的绵绸衬衣,躬着腰微驼的背 ,不自觉抖动厉害的双手……在孤寂的村子里,有着太多相同的身影,因为风湿的病痛,他们身上常年有着一种药膏的味道,那是记忆中爷爷奶奶的味道,这不由我心中升起莫名的敬意。
一座老式的门楼出现,上方悬挂着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题写的巨幅匾牌“杨松故居”。大门左侧立着一辆废弃的板车,左右分别安置着两个形似的石墩,并堆放着一些杂乱的木柴,青灰砖的墙体隐隐可现。

怎样去形容一种安静,只剩下轻浅的脚步在地面扣下的细微声响。阳光折射在长着青苔的墙面上,炽热的,将浅浅的回廊铺上了层层的光晕。静静的沿着走廊行走。阳光被踩成了脚下细碎的影子。怀旧有了一种土坯墙的颜色。

踏着这条石板小路,转角右拐,杨松曾住的老屋到了。就在这简陋的门扉之内,盛放着他的回忆,包裹着他的童年。推门而入,可感受到土地传来的湿气与阴凉,一个破旧的柜子,桌脚垫着砖头,桌面上摆放着一张放大的照片:厚重的眼镜,微锁的眉头,不出众的五官,平凡的样子。可以想像昏暗的灯光下笔耕不辍的身影,孜孜不倦投身于理想事业的坚定和某些熟悉的影像重叠相符。
堂屋除了木柜再无其它,墙身粉刷成的白,有一种与老房子气质不符的“新”的味道,抬头可见到木质阁楼,木板变得黑油油的,这倒可以捕捉到一些岁月影子,由木柜左侧门进入,是空旷的房间,墙角长满了青苔,转向内室,一件破旧的纺车吸引了我的目光:是谁曾用它编制着这间老房子内的万千情丝?破旧的木箱散落着,堆满了灰尘,它被隐逸的又是怎样的低喃?
堂屋右侧还有一件老式的厢房,房内是稍微变形的宽板凳和一张宽大的木板床,阳过透过屋顶木板间的夹缝照射进来,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筛子,将最饱满光亮筛选出来挂在阁楼上。这陈旧的木板上,一定也停留过一份相同的目光,在这简陋的门扉关闭之内也一定有某个被忽视的角落,孕育了一份纯粹的梦想,这里,是涅槃归来的游子之魂,徘徊与停留的地方。
后屋类似于小院的地方,长满了比我还高的杂草,我无心长踏入,脑海中不停盘旋的是《项脊轩志》里的那句话:“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心中落莫了起来。
堂屋显眼的位子放着五块以“永远的丰碑”为主题的展牌,展示着杨松的生平事迹和各个时期的照片,因为无法深入到“杨松”性格的深处,所谓的“了解”多少有有一些主观意义上的揣测。1907年他出生在这里,1927年赴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回到延安,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兼秘书长,1941年任《解放日报》总编辑。1942因积劳成疾而病逝于延安,年仅35岁。他的生命轴线如此清晰。不愿去直视一种英年早逝的悲怆,宁肯相信有些灵魂即使躯壳破损,也是不死不灭的。给你一个十年,二十年,你可以成就怎样自已?“杨松”这个名字,代表了当下青年缺失的精神。
退出老屋,替老人锁的门,所谓的锁也只是一个动作:将两几条铁拧在一起,固定门栓。想起木心先生的那首《从前慢》:“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心中的霾,一扫而空。
转身时看到了土墙上长得旺盛的仙人掌,你见过仙人掌开的花吗?明黄色亮得耀眼,花瓣轻柔而透亮,它是竭尽全力在绽放的,它如此热爱阳光,如此执着于自身的渴望,怎样去形容那一种生生不息的美,连墙角的青苔都显得生机勃勃。

走出这扇大门,老屋之外又是不断更叠着的喧嚣与嘈杂了。
虚掩的门扉打开又关闭,谁能预知历史将成全怎样一位人物,抑或说那人物成就了怎么样的历史?于时光深处听到历史回响,光阴化成了一条条浅浅的褶皱爬上了微凉的墙壁。幽静的老屋,似时光不经意的留白,待你去书写。
归来的途中,细心的观看了眼前的每一处景物,每一棵树,每一角屋檐,每一个平实而温和的脸,他们面朝天空而立,喝着这山涧相同的水,呼吸着这里共有的空气,而在不知不觉中,烙下了一些属于他们独有的印记。怕以,在某一角里,一定沉睡着那样一位水晶般的灵魂,仿佛一片片红叶染成那些热血与鲜红的延续。杨松故居,寂寂无名。四姑镇红叶如画,远近皆知。
故居有了新的选址,重建的轮廓已然成形,多了些许壮丽与气派,而我却独恋那浅浅回廊里的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