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的孩子
小时候,我家住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胡同。沿着胡同两侧,有着二十几个院落,院落里分别住着几十户人家。
六十年代,国家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胡同里人家,家家都有两个以上孩子,多的甚至有六、七个兄弟姐妹。
那时各家都没有电视,更别说电脑。
那个年代,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胡同里的孩子凑在一起藏猫猫。你藏我抓,简单的游戏,孩子们却可以玩的不亦乐乎。
玩耍的同时,孩子们也在似懂非懂的互传着家里大人经常谈论的话题。有一个话题就是围绕着住在同一条胡同里的舅姥姥家的,那个我称为小姨的女孩子。
小姨是舅姥姥家里唯一的孩子。老街坊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别家的隐私,不知从何时起,小姨是领养的孩子,也就通过孩子们的嘴在胡同里慢慢传了开来。
我记得,那时听说这件事情时,还不太懂得什么是领养的孩子。回去问过母亲,似乎母亲也是不置可否,只是一再嘱咐我不许跟小姨说。
或许是各家的家长都是这样叮嘱过自家的孩子,等到小姨听闻这件事时,已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
记忆中特别清晰的是那天我正好在舅姥姥家,当时舅姥姥舅姥爷都在家。小姨放学回家后眼睛红红的,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你们领养的孩子”。两位老人怔在那儿。
不知所措的我急忙溜回自己的家,将刚才的事情告知母亲,母亲即刻出门去了舅姥姥家。等到晚上母亲回来时,我已进入梦乡。
后来再见到小姨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有时我们一起玩耍,依然是那个快快乐乐的漂亮女生。
关于小姨是领养的话题,胡同里逐渐没有了传言,生活恢复了风平浪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小姨初中毕业进了工厂。再后来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两位老人帮着照顾着外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直到此时,母亲才告诉我关于小姨领养的真相。
舅姥姥结婚后一直不能生育,跟舅姥爷商量后,从南京孤儿院抱来了尚在襁褓中的小姨。两位老人一直将这个领养的孩子视如己出。
那天小姨听到传闻后,母亲跟两位老人商量后将实情告诉了小姨。小姨那天哭过后,再也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这件事。这个家庭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如往日平静生活。
那年回青岛过年时,母亲告诉我,舅姥姥年前摔了一跤,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老人那时已是96岁的高龄,看来是不会再有站起来的可能性。舅姥爷早几年已过世,小姨前几年也退休了,姨夫平时工作很忙,于是照顾舅姥姥的重任全部落在了小姨的身上。而侍候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其中的辛苦外人是难以体会的。
母亲感慨道:领养的孩子其实和亲生的一样。是呀,孩子与父母的感情是建立在养育的过程中的,而并非仅仅靠血缘。
此刻我的思绪回到那个遥远的年代,胡同里的孩子在悄悄传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舅姥姥家那个女孩子是领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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