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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抑郁。

2022-11-02  本文已影响0人  伽雪

「枯竭」

北市到了。走出北市迷宫般的火车站时,如依身心疲乏。那些飞扬的自信,雀跃,消失了。北市看起来那么冷漠,坚硬。良哲带走了什么。带来了什么。

如依强颜欢笑地回到宿舍,在舍友那里,她是去旅游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在雪晴那儿就不一样了。雪晴看见如依的笑还是那么欢欣,就问,“如依,这趟很开心吧?和兵哥哥有进展吗?”

“能怎么样嘛!就是同学啊,他在部队还要待很长时间呢!”如依捋了捋长发继续说,“滁州岛的大海很美,好多美味的海鲜呢!”

如依掏出带回的特产,分给舍友们。大家都露出羡慕的眼神。特别是迎夏,她表情夸张地说,“如依,我最喜欢吃海鲜啦,下次记得带上我啊!”

“好勒!”如依轻快地说。

总算敷衍过去了。忧伤之余,她庆幸自己没在维娜大声喧哗。

接下来两天,良哲一条短信也没有。在去滁州岛之前,这是从未有的事。这半年多,他们之间每天至少有两条消息来往。尽管都是琐碎的言语。

如依的心慌乱极了。她将手机紧紧地揣在口袋里,生怕错过良哲的信息。再等等吧,也许良哲很忙呢,她想。

如依焦虑地等待着。等待着。

漫长的三天。熟悉的号码依旧未响。夜里,她对着墙壁哭了。甜蜜与冷漠的差距,她看得清楚明了。她真不敢相信,不敢接受。她不相信谈了半年的恋人可以突然不联系了。

夜半,她抑制不住悲伤,跑去了网吧。她想看看良哲在不在线。不在,良哲不在线。也没有任何留言。主页空间里还是第一次见到的相片。耀眼的白军装,优雅的微笑,都还在。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她趴在电脑前失声痛哭。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储蓄。她跑去步行街游荡。宽敞干净的步行街,有座椅,有雕像。夜半的步行街,那么冷清。那么寂寥。她躺在长椅上任眼泪哗啦流。撕心裂肺的痛在胸腔了蔓延。

人生第一次,如依感受到了好多新的东西。她不知道心竟然可以这样疼痛却不会死去,也惊叹于喜欢的人可以突然翻脸。更不明白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些唠叨吗?至于吗?

都没有答案。都只能在眼泪里寻求慰藉。但是,如依还是不死心。她不相信她的兵哥哥可以这样冷酷。那些温暖的话语,那些笑是多么亲切啊。

如依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继续等待电话铃响。

后来几天,良哲来过一次短信,说在军训,很忙。如依回复表示理解。却也看出了敷衍的性质。再忙也有时间回复短信啊。两分钟就可以发好多信息。但是良哲再没有回复。

夜,如依又哭了。眼泪泛滥成灾,却没有声息。

她知道网络有个流行词,见光死。现在她明白这个词语的意义了。她多么不愿意承认她的感情会见光死。良哲不是陌生人啊,良哲是我的同学,我们认识,我们怎么也会见光死呢?到底为什么啊!。。。

如依开始上下班带耳塞,开始减少与人交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突然失去了热情。

内心深处,她还是不甘心。好几个夜晚,她都在重温这趟旅途。有时,她觉得自己太多虑了,可能良哲真的很忙啊。但是良哲都电话从来不想。不行,不行,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要问清楚。她想。

那天,她去网吧了。犹豫再三,她决定給良哲打电话。以前,她从不觉得发短信打电话是那么难的事。她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害怕良哲不回复。不甘心啊。

终于,她拨通了他的号码。嘟。。。。嘟。。。

如依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她突然后悔給良哲打电话,她准备挂掉电话。这时,良哲点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依。。。”

“。。。良哲”

好像都在等对方说话。

漫长的沉默。

终于,如依挂了电话。她恨透了自己。那么多话要说,却吐不出一个字。但是,良哲为什么也不说话?。。。。

良哲在电话里没说话。在挂掉电话后也没说话。如依彻底死心了。她拖着疲乏的身体继续上下班,日子好像回到了遇见良哲以前。只是那条细若游丝的缺口裂得更开了。这个缺口总是隐隐作痛。

盛夏炎热。北市如蒸笼般令人困倦。不安。

这天,如依白班。她刚进电脑室就觉得气氛不对,她发现好多同事都在交头接耳,唯有英子低头不语。如依觉得很奇怪,这不符合英子高傲的个性啊。这时,雪晴悄悄朝她递眼色。她走了过去。

“如依,英子的男朋友偷看设计部的慧慧洗澡,他还偷了她的手机,跑啦!”雪晴附在如依耳边说。

如依惊呆了。她看着低头不语的英子突然很同情她。多丢人啊。这就是网恋。。。我的白军装梦,她的男朋友。。。是的,真是太丢人了!

那瞬间,如依多少有点释怀。丢人的不只是我,她想。

她承认了网恋的愚蠢,却无法抹去良哲来过的痕迹。日复一日,她对良哲的思念未减轻丝毫。这些苦楚需要倾诉。需要慰藉。如依却不想向任何人承认她的失败。她的自尊不允许。

那些伤口怂恿她做些什么。

通宵的网吧,她对着屏幕翻看良哲穿白军装的相片,她回忆与良哲煲电话短信的甜蜜时刻。现实与记忆的冲突,是这样明晰。她需要发泄胸腔里的累积的万千情绪。她开始更新动态。她用含蓄的、类似诗体的文本,发表心情——全是灰色。角落里的灰尘,血色的夕阳,灰色的大海,敲击键盘的手指。。。它们都披上了抑郁的颜色。

月姐姐也在如依的网络动态里,她时不时留言宽慰如依。她说会给良哲写信,说会问清楚良哲的心意。如依又开始怀抱希望。

她等待着月姐姐的回信。

迎夏和峰子还是那么好。如依看在眼里,即替迎夏开心。也心有嫉妒。现在,她不太想和迎夏走得太近。迎夏那些爽朗的笑总是刺激她。每次迎夏邀请她外出逛街或者同峰子用餐时,她都借口拒绝。她不想看见那些亲亲我我的画面。那是她去滁州岛一万次想做却没有实现过的事。

不久后,月姐姐来信了。信里,月姐姐劝如依对良哲的感情别太投入。月姐姐说好男人有很多,要她多多接触外面的世界。如依清楚月姐姐的言外之意了。她很感激月姐姐对良哲不爱她这件事,没有直言。

如依收藏了月姐姐给她的信。那些月姐姐亲手写下的娟秀字体,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意味。如依抚摸月姐姐的信,感受着她的娴静与勇敢。不仅仅是勇猛地投入震中,还有对待和优黎好聚好散的态度。

但是放下信封时,她还是眼前的如依。

一次双休,她回了趟老家。她就是想换换坏境,想透透气。前脚跨进门,后脚就有村里的叔叔给她说媒。如依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她讨厌相亲。讨厌结婚。良哲还在心里碰撞。激烈的碰撞。没有希望,却也放不下。

但叔叔说那男孩已经在来朗月村的路上,他让如依见见。妈妈更是火上添油,非要如依见见。说人家是衫渔️的。到底衫渔有什么好,镇上的人是有钱啊,有钱有什么用,我只想要良哲,只想和喜欢得的人谈恋爱。如依真想将这些话脱口而出。但是妈妈威严的样子和叔叔亲切的笑,在逼迫她答应。看看就看看吧,反正后天就去北市了。她想。

夜色朦胧,男孩骑摩托车来如依家,邀请她去衫渔的朋友家玩,如依去了。是外表可爱的男孩子,嗯,第一感觉还行。然而,朋友家里,男男女女在打牌,在抽烟。男孩身在其间,如鱼得水。这些和她不相上下的面孔,字里行间都是没有距离的玩笑话。整个屋子乌烟瘴气。如依心生反感。她坐在男孩朋友家的角落里,默不作声。是这样的格格不入啊。

回家路上,她已经有答案。

两天的假期后,如依回北市工作。抑郁心情如影随形。雪晴察觉到了如依的变化,她试探性问如依,“你兵哥哥最近很忙吗?”“是啊,他很忙。他最近在训练。”如依神情冷淡。她不再多余解释,雪晴不再过问。

那几天,相亲的男孩打过几次电话给如依。那些琐碎的话语,带着油腻的色彩。如依很是反感。她应付着接了几次电话。后来烦了,不再接听。

这事没多久,良哲的电话居然响了。多久了?如依都不记得了。那次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不语后,良哲再没来过消息。每天都是无限漫长和黑暗。

“如依,你相亲了?”接通电话,良哲的第一句话。

“嗯。”沉默半响,她说。

“那个,是我姑妈的儿子。是我弟弟。”

如依啊,如依,你就是个蠢蛋。你和谁相亲不好啊,怎么偏偏是她弟弟呢。如依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巴掌。

“良哲,我。。。”

。。。漫长的沉默。

“好了,如依。我要训练了。”

嘟嘟。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如依就后悔了。我真是蠢货,是蠢货啊。我可以和良哲解释的啊,为什么我不解释?为什么?良哲等了那么久,不就是想要个解释吗?搞砸了,一切都搞砸了,再也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了。。。如依蹲在地上痛哭。

那一刻,她意识到良哲可能对她有感情的。这样,她就以为不需要解释。以为良哲会懂的。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拨通他的电话解释,或者发短信。她不想那么卑微,她以为主动解释就是卑微。以为。。

千层巨浪在如依心里翻涌,翻涌。她多想展示給良哲,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勇气呢?那么小心翼翼,是注定要失去的吧。

后来,良哲再也没来过短信电话。

颓废,抑郁,懊丧。。。更加汹涌地向她袭来。

好多夜晚,她泪流不止。她自责、后悔。她把所有错怪罪于自己。这样,她学会了放纵。她会抽烟了。最初,她只在深夜的网吧抽两支,后来在宿舍里抽。下铺的雀斑妹觉得如依抽烟酷极了,竟也夹着烟在宿舍里转来转去。雪晴几次欲张的嘴,最后放弃了。

现在,如依很少和姐妹们逛街了。有时间就往书店跑。她沉沦在那些颓废黑暗的文字里,无法自拔。那些文字和她有同样的心境,感同身受后是继续沉沦。湿淋淋的忧伤令她喘不过气。身穿的衣服不知不觉就换成了黑色和灰色。红色的耳坠放在床铺下生了锈。

但是英子的表现令如依困惑了几天。英子那么快就活蹦乱跳了。她照样将键盘敲的拍拍响,照样穿着个高跟鞋在维娜的地砖上豪迈地走着。后来她才知道英子找了男人,老家介绍的。那男人长着长方形的脸,穿得正儿八经。如依还是欣赏不过来。还是觉得白军装是唯一的。

得不到的,看不顺眼的,甜蜜蜜的。。。如依都厌倦了。上班她就带着耳塞,除必要的工作交流,其他时间就不怎么说话了。

如依成了深夜网吧的常客。网络空间的灰色心情,日复一日,铺成了一长溜。她在写心情日记时,感受到了细微的平和。这种微妙的治愈催促她一次次来网吧。而她并未意识到。 她只是写。只是婉转地诠释她的黑暗。她的抑郁。

良哲从未在她的主页留下印记。如依很清楚,她失去他了。彻底地。

有陌生网友在她的主页下留言,说特别喜欢那些诗意般的阴郁文字。后来清淡的聊天里,如依知道那男孩是高中学生。那学生说,“如依姐姐,有次把你的文字放在了我们的报考栏,我同学说那些文字很美。”他鼓励如依继续创作,如依隔着屏幕答应。离开网吧,她就忘了网友的话。

她压根没想过创作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创作。涂涂改改,不过是发泄积压的情绪以及破碎的爱情。

晓柔也偶尔给如依留言,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如依说没有啊,就是写的好玩。还有转了八个弯的亲戚于柏也给她留言,他说,如依,你不开心吗。他说,如依,你要开心啊。他说,如依,这世界还有很多好男人呢。于柏就差没说自己了。于柏是給如依留言最多的人,只有如依更新心情,于柏总要说些什么。他好像很心疼如依的样子。如依从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对于柏。基于有亲戚关系,她偶尔会礼貌的搭理这个性情略像父亲的男孩。是的,是老实本分的男孩。是如依不喜欢的类型。但是她不讨厌于柏,她有什么理由讨厌于柏呢。

……

春去冬来,如依越来越疲乏。她始终走不出和良哲有始无终的情感阴影。看久的海市蜃楼突然消失,咀嚼的棉花糖突然变味,这些令她回不过神来。轻松的工作不知不觉变得沉重和无法胜任,领导无关痛痒的言语在她看来充满挑衅。她先疏离了同事们,却以为是同事们对她不满。只有迎夏和雪晴还是亲切的,而她却和她们保持着距离。

到底良哲給了我什么呢?️我为什把自己的世界装扮得满天乌云?我为什么要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啊?有次,她这样想。这样想时,她就有点恨良哲了。恨他的绝情,狠心。恨他时,她就对感情的态度无所谓了。

感情这样的无用,要感情有何用啊。这种态度悄悄撼动她的言行。

于柏持之以恒的关心里,偶尔有对如依明目张胆地爱慕。于柏说,如依,不要在一棵树上掉死。于柏说,如依,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确实,春去冬天,于柏总在网络空间里陪伴她。无数次,如依视若无睹。

一次,于柏的举动感动了如依抑郁枯竭的心。

那天清晨,她照常在电脑上敲击那些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数字键。

“如依,有你的包裹!如依,快来看啊……”

前台同事直呼如依,如依起身去前台。“谁会给我寄东西啊,良哲吗?还是别做梦……”她想。其他同事也好奇地往前台跑。

“如依,卡通熊啊!好大的卡通熊……”

“还有,还有,玫瑰啊,如依!好新鲜的红玫瑰啦……”

“哇,还有蛋糕啊!如依!”

同事们七嘴八舌叫嚷,眼神全是羡慕。那瞬间,如依也很感动。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收到如此隆重的礼物。紧接着,短信来了。是于柏。于柏说,如依,你的生日快到了,这是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开心。

如依捧着玫瑰花和粉色卡通熊,既感动又觉悲凉。她多希望这些礼物是良哲送的。良哲送的该多好啊,多好!于柏陪我很久了,他很好。真的很好。她突然有点厌倦思念良哲了。

如依接受了于柏的礼物。

这以后,于柏的追求向前突进。他开始时不时给如依打电话,言语里期盼与如依相见。如依无所谓的态度。她不再倔强地等待不给她未来的良哲。

转眼来维娜转眼两年有多,如依真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困在良哲的世界如此久了。浑浑噩噩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和良哲的相遇耗尽了青春的朝气,也耗尽了对维娜的热情。她想离开了。真的想离开。她感到继续待在维娜已失去意义。那点的工资和枯燥的工作,是啊,只有年龄在增长,其他一无所获。

如依决定换个环境忘记良哲。她想要找回快乐,想过新的生活。她不想死在良哲的感情里。

经过一段时间思索,她还是决定离开北市。离开维娜这个安乐窝。坐在夜晚的网吧里,她预设着辞职后的种种艰难和迷茫。她在日记里,写,辞职后的生活肯定有坎坷,有不如意。但绝不后悔离开。

维娜没有前途。这点,她看清楚了。

她很快递了辞职信。迎夏和雪晴劝她再做两年,说维娜坏境好北市又繁华。舍友们也附和。她们都有留下的理由,但是如依没有了。

走的那天,她和迎夏雪晴约好往后在青栀相聚。迎夏说,“如依,记得你说的话,一定要再见!”迎夏眼圈都红了。雪晴说,“如依,一定要快乐,多多联系。”迎夏深邃的眼里满是真诚。如依差点哭了。

她背对着她们挥手。背对着维娜挥手。

自始自终。如依没告诉迎夏雪晴她内心挫败的情感。从前,她会喋喋不休地在雪晴那里絮叨天翊。而关于良哲,她闭口不提。

原来,真正的痛是没有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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