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止于初见》第二章 对不起我吃素
终于这场冷战在叶庭即将绝望的时候迎来了曙光。
前几天姐姐就去学校开始了初三的补课，她们迎来了中考的最后冲刺。
而叶庭也在屋子里拼命的预习着初一的功课，逼着自己沉沦在书海。
虽然有好多东西根本就看不懂，即使之前还接受过姐姐短暂的培训，但是叶庭的心却总是沉不下来。
一连几天的闷在屋子里，连说出的话都少得可怜，而这些话几乎都是爸爸在家的时候。
私底下叶庭与妈妈的冷战已经如火如荼。
……
那天中午，爸爸早早的就出外赶工了，所以就剩下了妈妈和叶庭两个人。
突然妈妈敲响了叶庭的房间，久违的呼声隔着门板传了过来，“阿庭，你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
虽然妈妈也是在喊着自己的昵称，但叶庭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心里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叶庭窝在房间听着门外的声音，木然的打开门依旧回避着妈妈的眼神，什么话也没说。
妈妈看着房间里站着的已经达到自己耳朵的消瘦小男孩，心里满是复杂。
“你跟我来厨房吧！”
叶庭踌躇了一会儿，跟在妈妈的身后，看着她肩膀以下的背影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案台上摆着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和一碗鸡丁，而锅里煮沸的刚好就是几头老母鸡。
好像今天家里的鸡被人给毒杀了好几只，妈妈开膛破肚之后正在用沸水消毒。
看到小红本的时候叶庭的担忧终于尘埃落地，但是小红本旁边的一碗鸡丁又给了他太大的不安。
叶庭转头看向灶台下坐着的妈妈，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妈妈头也不回的拾掇着柴火，“通知书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先把这几块鸡丁给吃了。”妈妈冷眼看着叶庭不可置信的神色，语气变的更加冰冷：“放心，这碗鸡丁我已经试过，没毒……”
妈妈说完再不看叶庭，只是埋头清理着灶膛里面的“炭火”。
叶庭回过头来看着案台上的小红本，那轻薄的本子突然有了千钧重量。
几次转过头去偷瞄妈妈的侧脸，发现她没有特赦自己的意思，叶庭准备了好久，却还下不定决心。
半个小时的时间恍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叶庭的视线在通知书和鸡丁两面来回切换；终于在他心里确认通知书的分量比鸡丁更重，他泪眼朦胧的下定了决心，而这时碗里热腾腾的鸡丁早已冰冷。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左手固定着碗，右手直接伸进碗里，之间触碰着与青菜完全不同的感觉，叶庭屏住了呼吸，捻起一块鸡丁就准备往嘴里送，半途之中却因为手抖突然掉到了地上。
正准备庆幸的时候，妈妈一个冷眼扫来，叶庭浑身冒着冷汗。
第二次叶庭不敢偷奸耍滑了，闭着眼睛直接捻紧一块鸡丁就送到了嘴里，本来想一个吞咽就完结了事，但是舌根开始弥漫的恶心怎么也吞不下去。
一瞬间那种不上不下的恶心引爆了整个大脑，眼泪不知不觉的就留了下来。
叶庭强忍着这股恶心感，想把它吞下去，但是它被卡在了喉咙，胃里顿时一片翻江倒海。
“啊……啊……”叶庭继续用手指抠着舌根，嘴里满是苦涩的感觉。
终于鸡丁合着胃里面的苦水给吐了出来。
妈妈看着难受的叶庭也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是在叶庭苦兮兮看过来的时候她却刚好只留给了他一张侧脸。
叶庭看着案台上小红本许久，再一次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把第三颗鸡丁塞进嘴里。
不管他怎么努力喉管就是不接受鸡丁的通行，叶庭没办法把它挤到了腮帮里，高高鼓起的脸颊在另一侧避开了妈妈的视线。
最后一颗鸡丁叶庭几次三番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角，他狠狠的把它攒在手心，掌心中满是油渍。
用另一只手把空荡荡的白瓷碗送到妈妈面前。
他不敢开口，嘴里面还藏着一颗开始发酵的鸡丁。
他也不敢松手，生怕手掌心中的鸡丁被妈妈看出端倪。
他鼓着腮帮子看着妈妈，泪痕已经风干在脸颊。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脸色如何，但他一定清楚那就是狼狈在代驾。
和妈妈的冷战，他输得很惨，他几乎输掉了自己十几年的坚持。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妈妈最后还是给了他想要的结果。
妈妈脸色很复杂，她看着倔强而又狼狈的叶庭。
他一切都好，甚至是乡里乡亲媚眼中的乖孩子，其它坏孩子耳边的示范榜样；但唯一不好的是：他吃素。
妈妈的心突然有些累，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好了！那通知书你拿走吧！”
但是这幅神情叶庭是看不到了，因为妈妈给他的印象从来都只是一张比严肃更严肃的脸，更别说叶庭此刻心里喷薄而出的喜悦。
一只手狠狠的把红色的通知书拽进怀里，叶庭像是一阵风逃离了现场。
把通知书藏进自己的小屋子之后，这才感觉到口腔里的异味。
在院子里好一阵干呕、漱口，大约一刻钟才缓过神来。
往嘴里猛灌了一壶冷开水，脸色依旧苍白，这一刻他全然忘了妈妈的存在。
房间里叶庭的脸映照在红本子反射的阳光下，这才有了一抹红润。
手指摩挲着红色皮套之上的阴刻字体，以及字体左上方的拜伦印章，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爬上了嘴角。
叶庭幸福的打开了红色皮套：
叶庭同学：
恭喜你通过了我校初一招生预案，请与8月29号携此通知来我校报到。
拜伦中学（印章）
看着这段熟悉而又陌生的说辞，盯着那个陌生有熟悉的名字，叶庭用手指摸索着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又生怕指尖上的汗水会弄脏自己的名字。
指间的汗水倒是没有渗透出来，眼睛上的泪水却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流淌。
那一夜他是抱着自己的通知书入睡的。
那一夜妈妈没有喊他吃饭，也阻止了爸爸去吵醒他。
那一夜妈妈进了他的房间，帮他脱鞋盖上被子盯着他的脸关上了灯。
那一夜妈妈默默地站在床头，站了好久。
那一夜妈妈房间里的灯熄灭在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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