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飘絮（七十七）
第二天，毛豆和杨末起来，外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积雪。天上还正往下翻卷着鹅毛。
杨末走到院子，看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看的出神。伸出右手，让雪花落在自己的手心。
雪花落在手心，六个花瓣，晶莹透亮。杨末看着一个一个降落的雪花，对毛豆开口说：
“晓武没有骗我。他说他的家乡，四季分明，春天会开各色各样的花，秋天会接各色各样的果，夏天到了，瓜果遍地，到了冬天，飘飘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到处都是玉树银花。你看，现在不就下雪了吗？洁白透亮的雪花。”
“嗯，晓武说的没错。这儿每年冬天都下雪，今年冬天，雪比往年又更多，前段时间连着下了两周。整个城市都蒙着一层厚厚的雪。”毛豆说道。
杨末看了毛豆一眼，又扭回头去看雪，嘴里说着：
“整个城市都蒙着雪，一切都是白的？”
“嗯，一切都是白的。”毛豆迎和道。
“晓武说的时候，我就特别向往，向往这个北方的小城，一年之中它有不同的颜色。春天它是色彩斑斓的，夏天它是绿意盎然的，秋天呢它欣欣向荣，冬天它又是一片洁白无瑕。
现在，我就站在这里，雪花就落在我的身上，肩膀上，落在为的手心里。我就是这个洁白世界中的一分子。”杨末说着闭上双眼。仰头让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脸上。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回头对毛豆露出一抹笑意，那一抹笑，开在杨末惨白的脸上，有一丝凄惨：
“现在，我要走了。”
“你一定要走？”毛豆不忍。
“嗯。”
“不走不行？”毛豆再问。
“别说了，姐姐。你要不舍得摩尔纹，那就送送末儿吧。”杨末盯着毛豆笑，笑得毛豆又要流泪。
“嗯。”这回是毛豆简短的回答。
两人正准备出门，院子大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花花和丫丫推门进来。
两人进门，看见杨末，抬腿在雪地上艰难快走，过来一把抱住杨末。
几个人不说话，抱在一起。
两人再三挽留，无奈杨末主意已定。她不要晓威送自己，只是让她们三个陪着，四个人，在雪地里，一起缓缓走过街道，走过广场，走过那两排大槐树，雪花在她们身边飞舞，落在身上，头上。
街道是白的，广场是白的，所有的树木是白的，房顶也是白的，整个城市都是白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送走杨末，三个人从车站回来。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走路。雪花愈发大了，没有停歇之意。
经过广场，一个人影忽然就挡住她们的去路。这个时候，街道上行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这样的行人这样的大道，完全不会撞车，前面这个挡道的人，想要干嘛？
几个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正看见前面站着的男人，他是麦子。
“老婆，我错了，跟我回家吧。”麦子看见丫丫，上前一步拉住丫丫双手。
“我都说了，那个家，我再也不回去了。”丫
“老婆，原谅我，请你原谅我， 好不好？”麦子看丫丫左右躲避自己，他抓了几次她的手，都被她挣脱开来，有点着急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打了，你要相信我，老婆。跟我回家吧，老婆。”
“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狗改得了吃屎？！”丫丫盯着麦子恶狠狠道。
“我……”麦子被丫丫呛得一句话说不上来。
“我，我剁掉这根手指头发誓！以后我再打你，你就剁掉我的手！”
麦子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刀，快速向右手划去，当即一股鲜血冒出，三个人前面的雪地上，霎时被一摊鲜血染红。
麦子动作太快，三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等看到雪地上一堆鲜红的雪，这才梦然回过味，抬头去看，看见麦子右手食指已断，红红的断茬处，正一滴一滴滴着雪，左手上，赫然拿着的正是那只断掉的食指。
“以后我再打你，就像它一样。”说着 麦子左手一扬，那只断指被他甩在几米外的雪地上。
红红的血随着手指的滑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鲜艳的印迹。
“啊……！你疯啦！”
丫丫看见麦子用小刀割下食指，又那样大手一挥扔掉。吓得哇哇大叫，连连后退，并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花花和毛豆呆住了。一秒不到，花花首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 一把抓住麦子右手，将那个正滴血的断指紧紧捏住。回头对呆住的毛豆吩咐：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去把它捡回来！”
毛豆“哦”了一声，把腿就跑，低一脚高一脚跑到断指前，白亮亮的雪地上，那根断指分外鲜明。毛豆不忍细看，也不敢细看。不敢停留，强忍害怕，蹲下去捡起断指， 又跌跌撞撞地回到花花身边。
花花接过断指，强行按在那根食指上，继续用多厚捏着，指挥毛豆道：
“赶紧挡车，去医院！”
广场这里是城市中心，不一会，就过来一辆出租，几个人拥着麦子，七手八脚坐进去，匆忙赶往医院。
所幸，因为处理及时，麦子的食指终于接上了。只不过行动大不如以前灵活。
从早晨10点忙到12点，麦子的手指终于接好。
从医院出来，麦子再一次恳求丫丫，丫丫这次发飙了：
“你神经病啊你，如果我说不回去，接下来你是不是就要剁你的头？”
“我不剁头，我会把小刀给你，你想剁哪就剁那，我伤了你的心，我后悔的死的心都有了，老婆。我不知道要怎样弥补，才能让你原谅我。你剁我吧，，随便那都行。只要你肯原谅我，老婆。求求你，原谅我吧，你不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求你原谅我……”麦子说着，噗嗤一下跪在了雪地里。
“你！……”丫丫看着跪在雪里地里的麦子，说不出话来。
“你就原谅麦子吧。”毛豆看不过去了。
“就是，我看这次麦子是真心的。”花花说着，回头问麦子道：
“记着你说过的话，男子汉既然能断指明志，就一定要做到 。不要知错犯错。”
“嗯嗯，一定一定。”麦子点头捣如捣蒜。
“想让我跟你回去，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丫丫抬头说道。
“嗯，你说。”
“给我账上打50万，我就跟你回家。”丫丫话音刚落，花花和毛豆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
这丫真是贼心不改。是属秤锤的，心这么重啊。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要钱，而且一开口就是50万？！
麦子听到丫丫的话，倒没有她们两那么大反应，他想了想，回到丫丫道：
“行，我给你打50万。”
“你先回去，等钱到账了，我自然会回去。”
“我这就去办。”麦子从雪地上爬起来走了。
花花毛豆这才质问丫丫：
“你疯了吗？给他要那么多钱？你让他偷人去不成？”
“怎么多了？我离开他六个月了，六个月他工资也有不少呢，再说，他们单位还有奖金， 奖金说不定就有20万。虽然50万是有点多，但是他打我，不得赔点精神损失？”丫丫振振有词。
“好吧好吧，你高兴就好。”看丫丫的小算盘打的忒精，似乎不无道理，两个也就不再多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