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德薄
梓潼自陆吾处回青云宫，心灰意冷，突然想起久未见广欢，便降下云头，落在驿仙院门口。
驿仙院种亮着灯火，广欢正站在回廊上拿着一个无味的瓜果，百无聊赖的放进口中嚼蜡一般，嚼了几口，便吐在地上。
他远远瞧见梓潼款步走来，便兴奋的手舞足蹈，跑上前一把抱住她：“姐……姐……你总算来了……怎么那么久才来？”
见梓潼面上淡淡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似从前模样，便问：“怎么了？姐……。”
梓潼也不答，只瞥向四周，问：“他们人呢？就你一个在么？”
广欢撇了撇嘴：“有一个腿脚不好的做不了重活，还有一个伤的下不了床的，老货和我轮流去放仙兽，今日轮着留我在院中干杂活，看着……。”
广欢闻见梓潼身上略有些酒气，今日又是一早前来，便问她：“姐，你今日怎么一个人来？我姐夫呢？”
梓潼一听，面色一沉，伸手往他伸手死命一掐，道：“我叫你胡说！什么姐夫？！”说着，也不理广欢，自顾自往广欢屋内走去。
她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广欢道：“带我去那个叫容若的住的屋子。”
广欢不明其意，见她沉着脸，一脸严肃的神情，只得小声问：“那儿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便引着她往容若的屋子走去。
容若的屋门虚掩着，广欢走在前，替梓潼推开了门，梓潼见屋内空无一人，屋内只一张床榻，一张破陋的方桌，及一顶乌黑的破旧橱柜，橱柜上，摆着个铜香炉，其余一应皆无，放桌上堆着一叠高高的书册，桌上还有一册摊开翻到一半的书。
梓潼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广欢，踏进了容若的屋子，望见方桌上那些书，随手拿起几本，原来都是蒲柳苦寻多日无果的书，再看那本摊开读到一半的书，拿到手中一瞧，这字迹有些眼熟，居然是子悠的字迹，是子悠一直藏在密室内的一本《金刚经全注》，她将书紧攥在手中，咬着牙问广欢：“她人呢？”
“姐……。”广欢见她面色惨白。
“她人呢？”梓潼大声咆哮道。
广欢从未见过她如此，忙道：“在……我去找她来……。”
正在鲁元屋内给鲁元喂药的容若听见外面的动静，忙走到回廊上，见广欢从自己屋中跑出来，朝自己冲过来，一把攥住自己的衣衫，不由分说用尽全力便拽住往自己屋内拖去，惊的肩上那只鹦鹉大声尖叫起来。
广欢将她拖进屋内，自用身子堵住了门，梓潼站在那方桌前，怀中捧着那本书，瞪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又是你！”梓潼见了她，点点头道：“你好本事！”
那鹦鹉飞到横梁架上，容若回头望着门口的广欢，又见梓潼站在自己屋内，问道：“你们在我屋里来做什么？”
“你给我跪下！”梓潼对容若道。
容若瞧了她一眼，无动于衷的道：“不跪！”
“你还楞在那儿做什么？”梓潼对堵在门口的广欢喊道：“你看她这副猖狂样子！你等我动手么？”
广欢见梓潼一脸怒气，又因近来因宫中所赠之用物总与野老置气，上前对着容若受伤的腿便重重一脚，疼的容若摔倒在地。
“你那些书哪儿来的？”梓潼用手指着方桌上那些书册问容若：“谁给你的？”
“我知道……她有能耐。”广欢抢着答道：“是宫里的从嘉大人差人陆续送来的……。”
“我没问你！”梓潼对他吼道。
“我再问你！”梓潼指着怀中那本书道：“这书哪来的？你哪里得的？你说！”
那鹦鹉飞到桌案的那叠书册上，扑腾着翅膀朝梓潼长开翅膀发出刺耳的尖叫。
“你哑巴了？该不会说，也是宫里差人送来的……。”梓潼问道。
“这书不知是谁放在我桌案上，我借来看而已。找到主人，我便物归原主。”容若咬着唇忍痛答道。
“你撒谎！”梓潼闻言大怒：“一个驿仙院的粗使，子悠亲笔做注的金刚经怎会到你桌上？我都没有！你如何配读它？”
“子悠？呵! 原是为他。读他做注的《金刚经》需论尊卑么？！”容若回道：“你如何看出我卑贱而不配？”
“你闭嘴！”梓潼大声咆哮道：“那是子悠的藏书！他连我都不借！”
“姐……。”广欢见梓潼当真动了气，上前劝她道：“为了一册书，你何苦跟她这癞蛤蟆置气？！”
“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殿下是读不懂此书的，合该你与它无缘。”容若淡淡的答道：“我与此书有缘，我读的懂它。”她挣扎着站起身面对梓潼道。
“好……很好。”听到“无缘”二字，梓潼的心犹如被尖刀扎入般刺痛，她脑海中闪过子悠对自己的淡漠神情，尚宫局中那张没有自己名字的考生名单，怀中这本不属于自己，却被紧拥在怀的书，她推开扶着自己的广欢：“无缘！”
她伸出右手，隔空对着容若的脸便挥出凌厉的一掌，容若半边面颊上一阵剧痛袭来，左眼渐被鲜血浸染，继而眼前一片漆黑。
“姐……。”广欢见容若半边脸颊鲜血淋漓，她捂着左侧面颊的手指间正不停渗血，忙拉住面色煞白的梓潼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要的……给她! 我不要了。”梓潼将怀中的书朝容若头上一扔，淡漠的道：“叫她慢慢读……。”
那鹦鹉见此状，震翅一飞，伸出尖利的爪子，便往梓潼脸上飞扑过去，梓潼来不及躲闪，额上被它划过长长的一道抓痕，广欢见状，忙用手替她将鹦鹉赶开，拉着梓潼往屋外跑。
青云宫内，子悠正坐在从嘉对面喝粥，方端起粥碗想将粥喝尽了，人忽的朝后一仰，面部仿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划过，赶忙伸手捂住那痛处，手中的粥碗“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上。
从嘉惊的起身上前，见他用袖紧捂着半边脸忍着痛，拨开他捂了脸的手一细瞧，侧脸上三道血痕赫然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