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相杀

8结婚第四年零三个月了。夫妻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言语或者身体。

在一个屋子里走动，偶尔会擦过彼此的身体。噢，不好意思。他这样说。眼皮也不抬。

她知道其实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四年多，他习惯了她对所有生活起居的有条不紊的安排。起初偶尔说句感谢。再后来就视为理所当然。

该有的逐渐冷落。夜里背对着彼此睡觉，听见他的鼾声，她觉得烦躁难耐，听见她一声咳嗽，他也会打一个咂舌。

就这样了，再也不至于更惨淡。吵得心灰意冷之后，这样反而省时省力。连那只灰毛狗都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走路呼吸都只是没有声响的清风。

他早餐只喝黑咖啡，上了年纪又常喝酒，肠胃功能减弱，于是刻意加一个酸奶。

周日早晨，习惯早起的他故意大声大气地起来， 仿佛自己睡不好全天下的人也不要睡了的样子，在厨房里颇有怨气地自制了一杯咖啡，又拿出一个酸奶，铺好报纸准备晨间活动。

那一天她没有起来。仍旧背对着穿好衣服的他。听见他把所有的动作声响没必要地故意放大，然后闭上眼。

听见厕所冲水的声音。一次，两次。她厌恶透了。所有的生活细节都变成了不爽。不过她知道快要到头了。

就在这时，灰毛狗发出呜咽的声响，紧接着像是嗓子卡进了鱼刺，咳嗽地非常古怪，再接着它的叫声变为绝望的哀嚎。

她突然意识到，不好，翻身下床奔到客厅。这可怜的庞大的动物如今已经缩小了一圈，全身痉挛口吐白沫。

来不及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他，而不是它。

她回望桌子上的酸奶。看见了那圈被舔干净了的酸奶盒盖子。灰毛从不会冒失地做什么，除非是主人给它食物，它绝不会主动觊觎人类的食物。

然而今天...她知道一切都晚了。这是剧毒氰酸钾。只需要一丁点儿。

原本她要亲眼看着他倒下。没想到牺牲的是这条陪伴她6年的忠实伙伴。

从厕所出来的他是什么表情，吆喝了什么，她一概不想知道了，她从桌上拿起那盒酸奶，一仰头喝了下去。

记忆是一条河。这四年零三个月的婚姻生活，是一段肮脏死气沉沉地河段。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警车和救护车赶到之前，她早已断绝了气息。所幸，灰毛狗因为只添了一下盒盖，且因为狗类动物的聪慧自救，它呕吐出绝大部分毒素，得以奇迹般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