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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得山花插满头

2017-03-11  本文已影响140人  纳兰若仪
(图:网络)

我叫陈佳如,她叫陈佳梦,虽然我和她同一个爹,可是我们不同一个娘,我是无法做到和她关系和睦的,自从那个穿着时髦西裙梳着爱司髻的交际花姨娘花枝招展地进门后,爹就不和娘住在一起了,爹嫌娘太老土,嫌她不会化妆,不会梳时髦的爱司髻,不会交际,不会……反正没有姨娘一样会发嗲会勾引,娘是老实人,她从和爹订亲后就一心为这个家,在外读书归来的爹和她完婚前,她还没有见过爹,也曾有过几年的恩爱,可是始终敌不过狐狸精姨娘。

陈佳梦出生后,又象她娘一样把我的权利专宠都给分掉了,我不平,娘说都是命,我找爹,他说佳梦是小妹,我要让着她。可我,不是我娘,我天生不会忍让,只是我在几次冲突中,发现爹已经完全站在狐媚的姨娘那边,什么事儿都是我娘和我的不是。我需要读书,娘也需要有人养活,不忍耐不行,所以我只能处处装成很谦让的样子,陈府上上下下都认为大小姐是一个好脾气的女孩,爹也开始说我懂事,会在和姨娘那边出门游玩时也带上我,会把买回家的礼物也分一半给我。

我长到十七岁时,佳梦十五岁,看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们是一对美丽的姐妹,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爹很得意,我却暗暗恨他,如果不是他风流成性,母亲又如何会独守空房?几乎夜夜流泪到天明。我又为何小小年纪已经满是沧桑?谁之罪?该谁偿?

我拼命地学习才艺,常在校际比赛夺冠,拿了各类的奖项给娘看,娘很欣慰,我知道,我是她唯一的指望。不仅本校和外校男生常递纸条给我,在公共场所也常有陌生人搭话,或者明目张胆地约会我,我自冷笑,男人,有什么好?年纪轻的,少不更事,年轻老的,喜新厌旧,我才不稀罕。我要早点毕业早点工作,养活自己和娘,我想离开这个金碧辉煌但无爱的家。没有男人,我们也能生活。

教我国文的张东枫对我很好,我知道,除了我国文成绩全级最好,还有一点,从他对我的讲解课本时那专注又深深的眼神就可以知道,我爹对姨娘就常这样凝视,虽然我欣赏他的才华,可是,他是男人。我对他,只有师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我大概很冷血,居然对那个全校女生公认的才貌双全的男老师这样不领情。

陈佳梦虽然受尽宠爱,可是她的功课却不那么行,爹和姨娘为她请了人来辅导,可那老夫子讲得佳梦想打磕睡,终于想起了张东枫,不是佳梦的科任,可是名声在外,张东枫大概也乐得可以到我家看我,所以欣然答应。他家境不错,断不会为了那几个钱。可是,这和我无关。

张东枫的到来,我只是常规地问候后就去做我的功课或者拿着画具去花园画画,或者是穿着新的衣服出去和女同学逛街或者跟娘学习做菜。反正,我不会象陈佳梦一样热情,张东枫每周来三个晚上加上一个星期天是她一周最忙碌的时间,每天都梳不同的髻穿不同的衣服,还有,陈佳梦不是很用功的人,可是现在,她居然拼起命来,简直换了一个人,功课也有了进步。看来有的人喜欢上了张东枫。

那一天晚上我和同学看了电影回家,换了睡衣,披散长发,走到我的阳台上,微风轻拂,忽然感怀身世,念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闻奴归处。这是青楼名妓的诗句,可是正合我陈佳如此时的心境,若能离开此地,隐居于高山处,和山花树林做伴,总好过和这些让我悲痛伤感的人在一起。忽然,我听到张东枫在轻轻问我:佳如,你回来了吗?原来,他正站在佳梦的阳台上,我答:是。然后就说:先生再见。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隐约,我听到了风中传来他的叹息。奇怪,我发现他好象很了解我的心境,不象那些狂蜂浪蝶。其实他,长得玉树临风,文章做得又好,为人谦逊有礼,心地也善良,是一个不错的人。可是,又如何?

只是晚上,张东枫入我梦来,我在他怀中,两个人坐在群花环绕的山顶上,他在为我插一朵山花:佳如,只能给你插上一朵,否则你会跑得无影无踪的。

他的气息飘到我的鼻孔,好香好舒服,我说:我不会跑的,有你在。

早上醒来,我想起昨晚的梦境,脸色绯红,正好早上第一课是国文课,我一反常态,头低低的看书,不敢和他视线相撞。下了课,他走到我的身边问我:佳如,你病了吗?啊!我的天!我只能抬头看他:是的,我有点不舒服。我不知为何要撒谎,就为了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着急的样子而心如撞鹿要急急逃走吗?他代我请了假,送我回了家。在人力车上,我问起了佳梦的情况,原来,她明天要补习下周考试的内容。我忽然心念一转:先生,明天可否和我出去郊外走走?我讨厌家里的空气,我想你陪我。好吗?

他本来说了一句:明天不行,后天可以吗?可是,我很依恋很无肋的眼神一定很楚楚可怜,他终于点了头:好,我明天陪你。我笑逐颜开地把头依在他的肩上,心想:陈佳梦,我要让你明白心爱的东西被人分享的感觉!攻城掠寨我也会!

第二天,我和他在郊外采花,一不小心差点摔下去,被张东枫扶住,我正好跌倒在他的怀里!那梦里的又香又舒服的他的气息真地飘进我的鼻孔,我有点晕眩,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忽然我脸一红,呼吸急促起来,他的嘴唇正好触到我的嘴唇,我如遭电击。

我和梦中一样,头戴着他采的山花,说起了我心中的隐痛,我添油加醋地把佳梦说得极其不堪,把姨娘的不好都算在她一个人的头上,张东枫的脸渐渐变了,我知道他终于受不了。

果然,跟我回家的他就向爹请辞。爹不解,以为他需要更多的钱,想加钱给张东枫,可是他还是不受。姨娘施展她的交际大法,还是没能把他叫住。而佳梦连请带求,他也是不为之动容。我为娘梳头,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哭泣声,姨娘的叫喊声,不禁心头暗笑。

张东枫不再来我家,我们在外面约会,他喜欢深情地凝视我,然后吻我,有一天,当我们兴高采烈地在逛街时,我忽然望见了陈佳如和姨娘正好从一个服装店走出来,我停下来,搂着没有看到她们的张东枫,说:你爱我吗?如果爱,就在这里吻我,拥抱我。他有点不好意思,但立即就抱住我,亲吻起来,我用力地抱着他,手指捉得紧紧的,他变得很激动,更加热烈地吻我。当他终于松开我时,我看到了惊讶得张大口的姨娘和脸变得很难看的陈佳梦。陈佳梦要冲上来的样子,被姨娘捉住。我朝她们一笑,拉了张东枫的手就跑。

临别时,张东枫依依不舍地对我说:佳如,你今天很特别。我问:你不喜欢吗?不,我喜欢。他忙解释,一直不敢确认你对我的感情,今天我终于明白原来你对我真好。是吗?我只是想利用他。

一进家门,爹的脸很严肃,姨娘狐媚的脸上一脸怒容,陈佳梦眼如桃花,娘正一脸的担忧。未等我说话,爹就说我:我以为你是一个好孩子,没想到居然让那个先生不教你的妹妹,这不是误她的前程吗?姨娘紧接着:你还和他在街上旁若无人地亲嘴,简直是让陈家难堪。陈佳梦说:我一向以为你是一个好姐姐的,没想到你居然抢我的先生,还和他亲吻,你知道的,他是我的。娘说:如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你爹和你姨娘生气,赶快道个不是。我冷笑:张东枫自己要走,关我什么事?他喜欢的是我,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在广州这个大城市当街亲吻是一件平常又正大光明的事。你们也可以啊!娘,我没有错。

爹生气极了,可是我也哭了:我也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一定站在她那边?她是不是你的女儿还不知呢!爹暴怒,给了我一耳光,我冲出家门。

张东枫见到我,大吃一惊。我在他的怀里,哭得落花流水。他好言安慰。我说:我不想回家了。他一宿未眠,希望我回家转意,因为我学业未成,又要考大学了,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环境,他当然可以收留我,可是怕于我的名声有损,希望我忍耐,等我考上北平的大学,他就离开这里和我到北平去。我心中有安慰,睡得好香。

终于回家认了错,爹摸着我的脸,问我痛不痛,因为他从来没有打过我。娘松了一口气,而姨娘看到我就用很恨的眼神,佳梦却憔悴得很厉害。我有点快意恩仇的感觉。

我终于考上了燕京大学,张东枫辞了教职,要和我一起去北平,看我惊疑的眼神,他拉着我的手,定定地对我说:我对你说过的,我会永远记得。我会让你山花只插一朵,不会让你插满头,来个莫问奴归处的。我很内疚,这个中学教席是好多人想要的职位,他居然为我放弃。我忍不住:东枫,你知道吗?我原来是想利用你。我低头等着他的怒责,没想到他轻轻地说:我知道,我全知道。可我,愿意为你所用。只要你能放下怨恨,不再痛苦。

我忽然泪水湿了眼角:我要你一辈子给我插山花,我不管的,就要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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