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桧风·羔裘》:“钱聚人散”的敌国外交
《诗经·桧风·羔裘》:“钱聚人散”的敌国外交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羔裘翱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乍读《诗经·桧风·羔裘》,颇让人不知所谓。“狐裘以朝”“狐裘在堂”“日出有曜”,全然就是国泰民安的样子,“羔裘逍遥”“羔裘翱翔”“羔裘如膏”全然就是国富臣强的感觉。诗的结尾却是“劳心忉忉”“我心忧伤”“中心是悼”的,前后的感觉差不多是一落千丈的。
尤其是诗中的“岂不尔思”,在《诗经》中算是一个高频词。《论语》中,孔子点评过一首轶诗——“‘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诗歌中一旦出现“岂不尔思”,很容易让人想到老夫子所说的“未之思也”。“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让人“劳心忉忉”,只不过是众人“未之思也”。
既然“未之思也”,缘何还会有这首《诗经·桧风·羔裘》,只因为此时的诗人所言,已经不能为“狐裘以朝”“狐裘在堂”者所用,已经不能被“羔裘逍遥”“羔裘翱翔”“羔裘如膏”者所认同和注意。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索性“不如离去”或“佯作醉”了。
《国语》记载:郑桓公为司徒时,甚得周朝堂众人与东方齐鲁人心,曾经向史伯打听过兴亡大计。史伯说告诉郑桓公:“王室将卑,其济、洛、河、颍之间乎!是其子男之国,虢、郐为大,虢叔恃势,郐仲恃险,是皆有骄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贪冒。君若以周难之故,寄拏与贿焉,不敢不许。周乱而弊,是骄而贪,必将背君,君若以成周之众,奉辞伐罪,无不克矣。”
也就是说,郑桓公做周天子的司徒时,很会来事,曾经向周天子的史伯打听过存亡大计。史伯给他的建议是在虢和郐两个邦国上动心思,先用贿赂麻痹的外交政策,加速这两个邦国的内在分化,再逐步蚕食之。后来,郑桓公按照史伯的建议,最终将虢和郐吞并掉。
《诗经·桧风·羔裘》所写,到底与之有无关系不得而知。倒是郑桓公这个贿赂麻痹的外交政策,让诗人所写的“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羔裘翱翔,狐裘在堂”“羔裘如膏,日出有曜”与“劳心忉忉”“我心忧伤”“中心是悼”一下子合理了。“众人皆醉”诗人独醒,让他敏感地意识到了郐的危机。意识到这种危机的诗人,再转头看看朝堂上毫无警觉依然如故的歌舞升平,让诗人感到忧心如焚。再加上自己的人微言轻,谏言不为郐君所用,不为众人所认同,而自己又清晰地感受到了危机的存在。痛苦只能窝在心中,悲愤出诗人,悲愤也容易成就好诗。
人们常说“钱散人聚,钱聚人散”,对于经营人心是如此,对于国与国之间的敌国外交,又何尝不是如此。郑桓公向郐地散钱财,怎么会不造成郐人心的离散?郐君臣的聚敛财货,何尝不是危机加剧的兆头?
羔皮官服好逍遥,身着狐皮坐当朝。怎不教人细思恐,忧惧劳神心忉忉。
羔裘翩翩好风度,狐皮在身庙堂处。怎不叫人细思恐,唯我独忧众人无。
光鲜焕然羔裘袄,日出闪闪金光耀。怎不让人细思恐,心中悲伤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