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散文

大凡

2018-12-07  本文已影响82人  卉青

冯唐说“一个男人四十岁再写诗和三十岁再尿床一样,是个很二的行为。”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就感到一阵心虚。照此说来,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一个两个孩子的妈妈,如果整天喊着“我是大器晚成!”,然后一头栽进天真的文学梦里,岂不更令人侧目,甚至嫌弃地连鼻子都懒得哼一声。

写到这儿,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画面。初中的生物课堂上,如果我们背诵不出知识点,老师会一边狠劲儿地朝我们投掷粉笔头,一边慢条斯理地骂:“你们周日都去大街上捡鸡屎片儿吃了?这么大人了,真是一边没脸,一边二皮脸!”。

在写作这件事情上,我算是没脸+二皮脸了。​从十几岁到现在,基本属于“常立志”的状态。记不清是初一还是初二了,在一次作文大赛中我呐喊出了“要当作家”的理想,那次的声音传得比较远,还收获了一个山东文登的粉丝,经常给我写信探讨写作的问题。那时的我是一个踌躇满志、提笔四顾的少年。

弹指三十年,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下过各种决心,找过各种理由,像蜀鄙之僧中的富僧,一直都在做着所谓的各种准备,却从未出发,甚至有时候还想把自己当成个破罐子摔了。

翻看年青时写的日记,满纸都是痛悔和决心,看了自己都觉得脸红厌烦。曾经,爸爸对我的写作就像我现在对女儿的写日记一样,长年累月,不厌其烦,掰开了,揉碎了地说。作用是有的,坚持是没有的。为了这件事,爸爸曾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说了重话。在我又一次在电话中琐碎地叮嘱他注意身体的时候,一向温和耐心的爸爸竟然提高声量对我说“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当时有点蒙,讪讪地,不知所云地说了两句就挂了。过了一会儿,爸爸又打过电话来,跟我道歉说,不应该那么说我,但还是希望我把心思多用在写作上。爸爸这样说,更让我无地自容了。一直以来,“跳出小我,追求大志”是他的要求,“站在北京,胸怀天下”是他的期望。我一直清楚地知道,却一直做不到。

最近一年,终于有了充裕的读书写字的时间,也有了扪心自问的时间。读书,越读越让我感到惶恐,惶恐是因为更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在知识的海洋里,我希望自己是一块边缘不断扩展的海绵,尽可能多地吸收海水,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沉甸甸。写字,越写越让我沉迷,沉迷是因为由衷的热爱。几十万字的笔记写下来,文字之美已让我在劫难逃。它的曼妙,就像被纱帘包裹着的晨曦,就像婴儿吹弹即破的柔嫩肌肤,无数个瞬间让我的身心变得柔软如水。

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舍不得、放不下、忘不了,犹如冥冥中无法躲闪的命运。蛰伏多年的梦想又一次跳出来宣誓它的存在,它光芒万丈,它璀璨晶莹,它深邃空灵。愚资鲁钝的我心意彷徨、脚步踟蹰,不敢上前。或许是天意,就在这时候,村上春树的一段话粉碎了我心中的犹疑,给了我与它牵手的勇气。

村上春树说:在小说家的族群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属于脑袋不太好使的那种人。好比游览富士山,脑袋好使的人在山脚下,从不同角度望望富士山,便道:“所谓的富士山就是这个样子啊,果然美不胜收啊!”然后,心满意足地绝尘而去。而另一个脑袋不太好使的人,没办法那般利落地悟透富士山,只好一个人吭哧吭哧亲自爬上山顶一探究竟,否则便理解不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非但如此,甚至爬过好多次都不明所以。又或者,爬了好多次后,反倒变得更糊涂了,也许这才是小说家的禀赋。

村上这样的观点让我甘之如饴,仿佛终于为自己一根筋的脑袋找到了依据和佐证,同时也不无自得地想:看来我还是有当小说家的潜质的!起码,是适合我的吧。更重要的是,我是真地喜欢写字时的那份满足和欢喜。或许在这个物欲横流、价值错位的社会中,我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笑柄,但一次次扪心自问后,是内心最后的坚定。不惑的年纪,已经没有了周旋的时间,唯有拿出余勇去赤诚拥抱,才不算辜负。

前几天跟女儿聊天,女儿对我说,她想活一百岁。我笑笑说:“活一百岁不容易,我也希望你活一百岁。”她又说,她也希望我活一百岁。我又笑笑说:“我活不了一百岁,也不想活一百岁。”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非要活一百岁?她说她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人如果能全力以赴地干一件事,坚持十年,就能干成一件大事。所以,她想活一百岁,多干几件大事。说到这儿,她突然很懊恼地说:“我已经浪费了一个十年了,我一定要抓紧以后的时间!”望着年仅十二岁的女儿,我汗颜地无言以对。

其实,我想对女儿说:“不管十年,还是几十年,妈妈余生只想做好一件事情。我要把我全部的人生密码都编织到文字中去。当有一天我走到时间之外,当某一天你无可慰藉的时候,可以循着文字的小径一路找来,与我重逢相拥。”

从今天起,做一个大写的凡人,读书、写字、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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