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碎记散文写作这件事

李禹东:勿以网文论美文

2018-05-09  本文已影响1313人  作家李禹东

李禹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察哈尔学会研究员。

代表作品:《人间犬吠》(作家出版社)、《失焦》(作家出版社)、《笔落三千年》(待出版)

网文是什么时候读的?

下班挤着公交或地铁,回家趴在沙发或床头,看了一天领导眼色、重复了一天昨天的事情、对明天没什么期待、对人生的色彩斑斓没了什么期许的时候——如果这所谓的读者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或者上班的活儿总也干不完,非得带回家忙活个把小时,那这个阅读的时间恐怕又要向后推移。这么一推,天更黑了、月更圆了,倒在床上想要睡去,可是又恍然间意识到,这一天重复着前一天,前一天重复着大前天,好像总也没什么兴奋点,好不容易赢得了这么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干脆读点东西、找找刺激算了。

就这样,怀揣着这么个心态,一翻手机、一连网络,请问谁还能指望这受了一天累的读者,再抱着什么激情,去研究一个什么样的历史问题?或者去探讨一个什么样的哲学问题?再或者去思考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问题?

也许这读者本身,其实果真发自内心的希望自己能利用这么点琐碎时间,给自己提升一下,可当这学习的欲望在月黑风高的环境里,在乱糟糟的脑袋好不容易获得片刻的清净,想要喷发的时候,他往往发现,他做不到。

很多创作者以网络传播量来衡量一个作者的写作水平。可事实上,读网文的人与读书的人,在主观需求上,有着根本的不同。一个标准且健康的阅读心态,本质上,不论是读历史还是文学、专业书还是工具书,他渴望的首先是求知。按照一些文艺小青年的说法——这是心灵的净化。可一个忙忙碌碌了一天的人翻开手机的时候,真正让他感到兴奋的,却不是什么知识和思考——而是猎奇与刺激。这种心态,比下了班跑去夜店跳跳闹闹,或是ktv里嘶吼两声来的文雅,可从思想动机来看,别无二致。

真正的写作为的是促人思考。可以猎奇为目的的读者,追求的恰恰是别去思考。

一本小说,冠冕堂皇地讲,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具体的说,社会本身有两个主体:生产者与消费者。两个主体相互转化。你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二者之间,辅以生产力、生产规模等等因素,派生出不同的角色。角色与角色之间,相互对立统一,形成了彼此的矛盾。另一个层面来看,人与他所扮演的角色本身,就存在着天然的矛盾。角色与角色之间,也存在着天然的矛盾。时代一变,生产力发展,许多角色被淘汰了,新的角色诞生了,于是角色与时代之间,也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些矛盾,本身就是精彩的故事。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工业革命突飞猛进,随着蒸汽机的诞生,旧的职业消失了,新的职业诞生了,相应的,失业、腐败、凶杀等等这些社会问题随之而来,不可抗拒。回头望去,那时的英国文学,有萨克雷、狄更斯、有柯南道尔、有雪莱夫妇... ...百花齐放,好不热闹——而他们所做的,无非就是在讲述那一个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读者从故事深入思考、从思考深入研究。即便不去研究,通过对不同角色和时代的理解,也不经意地学会了换位思考,不经意地理解了那特殊的时代和彼此的生活。

可网文不这样。浩瀚的二十五史,绝不是下班时挤在公车上的人有办法阅读的。忙碌的读者最希望看到的,是与自己类似的生活背景和无需动脑子便可理解的故事情节。太多的知识和信息,会让他们头晕目眩,太优雅的已经会让他们感到隔靴搔痒。多年前,人人网还不是个直播平台的时候、我本人还是个留学生的时候,我的一篇探讨有关英国文学的文章无人问津,可另一篇名为《有个人很犯贱》的发泄文,却点击过万。下面的第一条留言,网友说,“望你不要如此刻薄。”我反问,“不刻薄,你看吗?”

后来这网友没再回复我,可但凡碰到刻薄的题目,我却总能看到他来访的头像。

网络上传播的文章,点击量高低,和推广的方式有关、写作的手法有关、选题的刺激性有关,和文章本身的质量略微有关,但远不能以此定高低。人民真正的阅读能力,要体现在对知识的获取、或者如文艺小青年所说——心灵是否得到了“净化”,可网文真的让你净化吗?

看看点击量最高的那些东西吧。什么样的男人就是好的,什么样的女人就是坏的。什么样的人就是注定成功的,什么样的人就是注定失败的——这些口水文读起来最大的好处就是,无需思考,直接套用。所谓的心灵鸡汤,动辄将成功模式化,然后把读者往进套。客观的情况却总是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因个体的差异而差异化,可读者学了这么一个套套,请问他是更好了、还是更糟了?

这样的阅读,究竟是一场娱乐呢?还是一场愚民呢?

我想,我们打开天窗说句亮话:

网络写手,重点在写手。实在不用去装x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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