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器到5G
上个世纪90年代初,在广袤的江淮平原还时常可以看到牛耕刀收的场景。水牛耕田,镰刀割麦,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春秋战国的铁器时代。渐渐地手扶拖拉机开始零星出现,再后来大型拖拉机闪亮登场,水牛耕田的时代亦成为历史,尘封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儿时的我见过父亲用牛耕田、耙地、运庄稼。他会哼着雄浑的号子,牛儿听了就会卯足劲,迈开四蹄,我则在一旁玩着,看着。
一次父亲在水田耙地,看着他稳稳地站在长形的耙上,高亢地哼着号子,神气地抖着缰绳,轻松自如地指挥着老牛,在田里绕圈圈。一旁的我,看得着实眼馋,父亲就停下来,让我也站到耙上,痛快地体验了一把。
麦收时,父母则弯着腰,用镰刀,一把一把地收割,我们小孩就帮着把麦子捆起来,然后一捆捆,抱到平车附近,便于父亲把麦子码到车上,运回家。有时还要和老天比赛,如果雨季提前的话,所有的收成都会泡汤,大人小孩都会拼命地抢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那句老话,“人种天收”,还好每年都是有惊无险,麦收一完,插好水稻,就是雨季。大雨瓢泼,河水上涨,许多人开始捕鱼捉虾,餐桌上河鲜是一顿接着一顿。
用水牛拉运庄稼时,七八岁的我会躺在车顶,因为庄稼码的高,车身会有节奏地摇摆,手可以轻松碰到半空中的枝叶,加上那新奇的视角,足以让这样的乘坐体验终身难忘。我家住在河堆上,所以最刺激的就是爬坡。有经验的牛儿,会在爬坡前,全力加速,前蹄同时往前迈,后蹄同时往后蹬,车顶会剧烈晃动,此时的我,身体紧贴麦子,用力拉着绳子,那种感觉有点像斗牛士骑在摇头摆尾的公牛身上一样,随时都有被甩出的风险。
运回家的麦子还要脱粒,最早我记得是把麦子铺成硕大的圆,用牛拉着石磙,在上面一圈一圈的转。后来有了小型的脱粒机,十几个人分工合作,小孩妇女帮忙抱麦捆,一人在案板上用刀切开麦捆,一人把麦子送进隆隆作响的脱粒机,一人负责把脱下来的粮食铲到一旁,还有四五个人负责堆高高的草垛。因为脱粒机少,前后三庄等着用,所以大人们经常一干就是一个通宵。那时,脱粒的柴油机一响,所有人,都像熟练的士兵,立刻投入战斗,直到脱完。一次只能送进,一捆,每次开始的时候,我都在想,何时能把堆如小山的麦子脱完。实际是,只要所有人通力合作,脱着,脱着,就看那,“麦”山只剩下一半,然后越来越矮,直到脱完最后一捆。
现在农忙,奔波在田间地头的都是一台台大型联合收割机,集收割,脱粒,烘干,除尘于一体,农忙开始变得不用那么拼,那么忙。
渐渐有些人家装起了电话,自来水也流入千家万户;泥泞的土路,慢慢铺上了煤渣石子,再后来变成了平整宽阔的水泥路面;电话还没来得及进入每家每户,按键手机又开始流行起来;似乎是同一时间,年轻人的手机进入了无键大屏时代;还没弄清4G,又迈进了5G。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在渐变的过程中,没有太大的冲击,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不经意地回首,才发现沧海桑田,惊天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