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2

2022年12月9日凌晨6点55分，我妈给我发了消息——我外公去世了。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我跟我外公不亲。每年可能也就见这么三四次面吧。我只是担心家里的情况，特别是我妈的情绪。

我依然在上海，5个小时后我将踏上回家的路。我的事并没有办完，在上海的三个月来没有任何进度。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我是必须回去的，老人已经在10号火化，准备15号下葬，我打算14号再赶回去，打了电话给我妈，听到的是她已经哭到嘶哑的声音。我把这个想法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妈在电话里一直怪我来上海这件事。来的时候我妈是坚决反对的，刚到上海没多久我妈就告诉我外公进医院了，癌症晚期。那时候我妈就催我，让我回去，我外公一直念我的名字。我想，事情办完了就赶快回去，可是一拖再拖，直到10月底，外公到我家养病，我觉得必须得回去一趟了。

回家以后，我看到外公的状态虽谈不上特别好，但也算不上特别坏。我想，应该还有些时日。外公回家以后，我也就回到了上海，只是没想到，仅仅一个月，人就没了。

可我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比起我爷爷去世时我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这次的我倒像是个陌生人般冷漠。也许是我跟外公真的不亲，也或许是我缺失了某些情感，也可能我是单纯的没良心。总之，我不难过，甚至于知道外公去世以后还有心思看电影。

到了夜晚，我会去回想我和我外公的那些记忆。我想起他给我压岁钱，想起他跟我爸吵架，想起他写的那些毛笔字，他泡在水里的假牙，想起老房子，想起厨房灶台上的大铁锅。这些都是零散的记忆，很碎。我又想起我外公第一次因病住院时，绿子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外公，我带她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把绿子介绍给除我爸妈以外的其他亲属。我想起我外公催我结婚，还说我结婚了他给我两万块钱。我想起外公在我家逗猫的样子，想起上个月他已经病的没法说话时还能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说要我赶快谈恋爱结婚，之前那个不能要。最后，我想起他病重时的呻吟。

这些记忆依然没有让我感到伤心。我本以为我敏感的情绪会因为这些回忆而崩溃，滴两滴泪水出来，好让我给自己一个“我没那么冷血”的解释。可是我还是没有难过，我只有生命逝去速度之快的感慨，以及愧疚。

是的，我很愧疚。为了这场该死的战争，为了这百分之一万不可能复合的爱情，我已经深深的伤害到了我的爸妈和家庭。我想我外公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我给家里带来的经济危机，最担心他的女儿的经济情况，担心我们家的未来。本来，老人去世前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女儿和孙子吃喝不愁幸福美满，可是现在，外公只能抱憾而终。

所以我赶到愧疚和羞耻，我前所未有的恨自己。

其实这场战争我已经输了，输掉了我近乎所有的东西。我只是在麻醉我自己罢了。

我对我自己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