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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不存在的地方

2023-05-21  本文已影响0人  井字棋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混沌时期

今天并非是个多云的日子,只是天空的一角有乌鸦聚集。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记不起来了。

乌鸦突然成群从风中掠过,飞向天空另一角,最终消失在高塔边缘。这时,四周终于被阳光浸染,太阳算不上刺眼,暖黄色的球体像糖心蛋的蛋黄,被塔尖切了一半。他站在光秃秃的绿化带中,试图从泥里拔出一只寄居蟹。

这只寄居蟹叫坎壳,住在破了个孔的螺里。基地里的生态瓶也不在身边,他只能把它装在路边捡到的玻璃瓶里。瓶口用石头卡住,防止它乱跑再钻进泥地里。不过,能离开基地去外面生活,也算是一件好事。至于是怎么出来的,也不重要了,总会有新的开始。想到这儿,他带着瓶子,向高塔的方向走去。那里也许存在着同类文明。

然而高塔那边是连绵的山峦,不见一点公路和房屋。翻山途中,天空积聚了一团团乌云,向地平线和山谷迫近。不一会儿,他就不得不把玻璃瓶挡在头顶,豆大的雨点撞击着瓶子和脚下泥地,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雨帘遮挡了视线,为防止脚滑跌落山崖,他只好贸然闯进附近的山洞中。洞中传来说笑声,停下脚步,篝火照亮了他的脸。

洞中的两个人看到他,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树枝。

他却分神了。感受到坎壳正吓得发抖,因为它的腿以一种超高的频率敲着玻璃瓶壁。两人看他浑身被雨淋湿,也没有工具防身,将他当成了流浪汉,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递过来。饿的久了,他道了谢便在一边窸窸窣窣地啃起来。其中一个穿米色夹克的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嘿,你是从哪里来的?流浪多久了?”他拿出保温瓶倒了杯热水,“给。我叫庄街,他是我的同事柯林,我们正在逃亡。”

“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当心着凉。”科林从行囊里抽出一块毛毯盖在他身上。

某种意义上,他们三人的处境也算相似。

“我的代号是海沫,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这里的。附近只有一座废弃高塔,周围都是山,我想翻过山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

两人也没有多问海沫的遭遇,继续讨论起了山外的情况。海沫从他们的口中得知,由于资源紧缺,加上极端气候频繁袭击,邻国之间关系恶劣。

中部的加索与东部的兹维在争夺资源的过程中强化了彼此的仇恨,逐渐将排异演化成了一种政治正确。加索已经禁止本国人出入边境,但依旧阻挡不了善米津难民涌入。善米津国内发生数起大规模暴动案件,几乎成了一个无政府领导国家。

“那你们属于哪里?”海沫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非常时期,也许大家都不愿意暴露身份。

“很不幸,我们是被加索驱赶出来的难民,路上还受到了其他难民的袭击。善米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在山里还能避避风头。”柯林深蓝色的眼睛犹如平静忧郁的海水。

海沫当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辞,周围的包裹装的下很多物资,难民可不会那么未雨绸缪。他们极有可能是善米津政党内部的人,为了躲避暴动和党派斗争才逃亡至此。

他诞生于基地,虽然没有接触过外界,但也学习过一些政治人伦。突然,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海沫飞快眨两下眼睛。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柯林看着他,“等雨停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或许路上能想起点什么,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海沫想还是不要回去的好,既然出来了,就走的远远的吧。值得担心的是,他并不知道基地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基地为哪个国家所设,前方的路一切都是未知的。

热心的柯林给大家添了水,又提醒庄街往篝火里加点树枝,这才转身走到折叠担架边,和衣躺下。庄街打算在洞口附近戒备,海沫看着篝火,眼前的世界慢慢陷入黑暗当中。


02 抗争时期

第二天一早,庄街和科林就开始迅速打包行李,海沫被锅碗瓢盆的动静吵醒。

“你醒了?起来喝点水吧。”科林背对阳光,脸上细软的绒毛清晰可见。

“看你挺累的,就没叫醒你。衣服干了,给。”

“谢谢。”海沫清醒了一些,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

趁天气恢复正常,三人打算立刻赶路,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暴雨寒潮或是升温干旱什么时候将会到来。在这样极端变化的气候状况下,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只是看着眼前被改造成三轮车的自行车,海沫再次陷入了沉思。

“条件艰苦,走吧,我们先去边境。”庄街伸手将海沫拉了上来,升起车棚。

柯林在前面骑车,庄街在后方补觉,海沫坐着这辆改良三轮车,看着它颤颤巍巍地行驶在山路上。坎壳的腿又开始发抖,一路上叮叮当当的,好热闹。

路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长。善米津的边境无人把守,汽油桶七零八落地横在路当中,和身后荒芜的野地简直没什么两样。海沫都快以为他们又进入了一片山区。

“穿过善米津,就可以到达加索和兹维。大多数难民会选择去加索。因为兹维的资源并不充足,很多士兵甚至会掠夺难民手中仅有的资源。”柯林放慢了速度,用披肩将头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们从善米津逃亡出来,就这样回来会不会有危险?”海沫还是说出了心中顾虑。与此同时,远处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浓浓烟雾在空中散开。

暴动还在继续。

“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面对。我们会带你去加索,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的,不必担心……”庄街说到一半好像被柯林瞪了一眼。他又躺了下去,在棚子里躲好,继续闭上眼休息。

到达城中区,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急促的脚步擦过三轮车,能感受到柯林前行得更加艰难。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那布下台!把权利还给人民!”

随后,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车里车外的两人突然大笑起来。庄街的牙齿很白,和小麦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柯林站了起来,让车沿着坡道滑行,他张开双臂,披肩飞了起来,像一面旗帜。

又有爆炸声传来,离他们的车很近。海沫抱着玻璃瓶,坎壳焦躁地在瓶底打转。

“我不知道该去哪。”下车后,海沫对他们说。

“走吧。至少不能待在这里。你需要安定的环境找回自己的记忆。”赶了几天路,三个人都非常疲惫,但庄街还是热情地朝海沫举起了酒瓶。海沫也举起玻璃瓶和他碰了一下。

“你们不一起走吗?”海沫苦涩地笑了一下,“原来我才是那个逃亡的人。”

转身没入人群,他被大大小小的包裹挤着,跌跌撞撞地向前。

不是所有难民都能进入加索。

闸门关闭,其余难民就地坐下,等待下一次放闸。

走了很久,海沫进入一家杂货店歇脚。里面已经有一些难民,老板接受善米津的货币,卖给他们一些水和面包。海沫也要了一瓶水,拿出柯林给的压缩饼干啃了起来。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新闻。

好像是一些难民,他们对着灰白的墙齐声朗诵着什么。由于信号不好,电视机有些卡,声音非常破碎。但海沫还是听懂了。

“我愿把身体献给它,

我愿把灵魂献给它,

从此我的一切都属于这里。”

地上有个难民扯了扯海沫的裤脚,“给你一份。我从架子上拿的,可能有用。应该像电视里他们照着念就行。”

“这是什么?”海沫问。

“《融合宣言》。”杂货店老板说,“好像是叫这个。一会到了难民营,让你读再读,没让你读就别出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到前面就不一定走的了了。”

“有口饭吃就行,不怕做苦力。”地上这个难民休息好了,继续跟着大部队走去。

海沫仍然僵在原地。

电视上一遍遍播放着《融合宣言》,记忆中有部分好像苏醒了。

“从此我的一切都属于这里。”

他们被带入玻璃房内,与研究员同吃同住。身边的伙伴换了好几批。教授说,有些学习能力不够的实验体被分到了其他基地,能留在这里的往往是最优秀的。

但与海沫住在一起的研究员也要走了。海沫舍不得他。

“我们一起逃吧,海沫。”他说。

“为什么?基地管的严,但是老师们都很好。”

“你的伙伴没有去别的基地。他们变成了能源,和加索的灯火,工厂,融合在一起了。”

海沫冲出杂货店,向反方向奔跑起来。

铁丝网出现在地平线上,闸口已经关了。不断有人试图从铁丝网后面翻进来。

海沫逆着人群走到墙边,踩着砖头,向上爬。手掌磨破了,跳下来的时候崴了一下脚。

但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直跑到善米津境内,整个人扎入迷雾中。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玻璃瓶,眼中积满的泪水从两颊滑落。

“对不起坎壳,你又得跟着我流浪了。”

在善米津躲躲藏藏好几天,海沫心中一直期望能有一天能再遇到他们。

但等来的是柯林的尸体。他躺在公路边无人问津,深蓝色的眸子里没了光亮。

海沫蹲在公路旁久久不敢离开。直到一声爆炸,才如大梦初醒。

街边一家餐厅化为废墟,招牌压倒了经过的路人,街道又混乱起来。


03 长夜

这是游荡在善米津的第42个夜晚。海沫终于还是离开了这里。手里只有一个玻璃瓶,还有一个快没电的手电筒。他漫无目的,向远方走去。

远处,尖塔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天上下起了冰雹,夜晚更加寒冷了。海沫不得不躲进废弃的塔中。一楼有干涸的饮水机,一些纸箱,应该是办公区。

二楼角落有个冰箱,一些破旧的沙发。

海沫太累了,就在二楼安顿了下来。他毫无期待地打开冰箱。冰箱的灯亮了,里面塞满了各种食物。

冰箱为什么有电?

海沫拿出手电在地上寻找电线。

这个冰箱竟然接了一个发电机。

海沫站在窗口向外张望,外面黑沉沉的,一片荒芜。只有冰雹砸在地上,发出一些响动。

希望逃亡的人们不会迷失在这晚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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