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叹息

关于奶奶的故事很早之前就有意写下其人生故事的点滴，准确来说是我记忆里有关她的故事。

奶奶的称呼只在于读书以后，书面叫法，以此来区分我们乡里间的“土话”。在我的家乡奶奶叫做“婆”的，简洁干练的称呼，有如农村人的做事风格。为了行文的便捷，也为了再次重温那逝去的岁月，这在里还是一如从前的叫婆了。

转眼间已过去七个年头了，也无法不感叹时光的易逝。那是2009年，也是我在外打工的第五年，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从来没想过关于死亡的事情，突然降临在最亲近的亲人身上。说是没有准备，很急促，其实在得知她的死讯前，就很早知道这一天很很快来临了。自己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始终感觉生活不应该是机械的劳作，拿着只够糊口的工资，没有一点温情的异乡大都市。也就没停止或折腾，也感到生活的迷茫和无力。

就在工作感到厌倦，生活没有方向，未来要怎么办，以及即将面临的人生婚姻大事。各个事项压下来的重力，来不及喘一口气的情况下。刚开始通过父母，亲戚的口中获知，“你婆在家里摔了一跤”。此以后身体也就每况愈下，越来越糟了。其实在内心深处，知道这些消息并未引起多大的注重。也许是因为当时的生活困窘不得已，也可能相互间的感情还不够深厚，我更愿想着是自己生活的窘境所致，疏离了彼此间的感情。曾记得有几次打电话到姑姑家，她接过电话，间隔性的叫做我的小名，只顾他听到的一句或半个字，回应着我的问候和关心。没说上几句就给姑姑细说自己的关切之情，生活的点滴。希望婆身体能够好转，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再次康复的机会不大，只盼望她能“多享几天福”。

婆她出生于1925年，卒于2009年，她的一生可谓是经历了整个中国近现代战乱动荡以及各种革命运动。他的一辈子没有享受过真正的好日子，能够吃饱一顿饭，也就是莫大的幸福，占去了生命的大多部分。一辈子养育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爷爷去世的也很早（家乡话叫“公”），据说在我父亲只有九岁就死了。一个农村的寡妇，养育着一大堆的孩子，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饥馑贫寒年月，吃了多少苦和累是现今的我辈不够想象得到的。

关于我记忆里的印记，已被时间冲刷去多半，留下残存的一部分业已模糊。小时候我是被婆一直带着长大的，爸爸属于三兄弟中最小一个，俗语言：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句在我们一大家子中是最好的注解。我不知道奶奶对父亲的私爱有几多，可我能够感知到，在三个兄弟每人家里产出一个男孩，我是被奶奶给予最多爱的一个。无形中把对父亲的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在她的丈夫去世后，所有的情感寄托都留在了几个儿子身上。她能够一直保持对生的向往，是因为她的信念里相信，她所经历人世最惨淡的生死别离，看过了和历经人间少有的各种磨难，最终新的社会变革会带来新的曙光，明天都的日子一定会是最美好的。

那些零星记忆里，就有那么一点，我的记事开始，她已衰老。所剩的最后劳力就是给几个儿子带带孙子，发挥的那点余热换来的只是更多的争吵。今天帮老幺家做了事，没有给老大帮任何忙。给老二家看了半个月的孩子，只给老大家喂了几天猪。各种生活细碎琐事，构成了日后的老无所依，从前的古训，多子多福。现实变成了，多子多毒。

还有两个女儿，也就是我的两姑姑。她们所嫁的人家，不是经济条件很好的，只是比原来的家庭好了些许，他们所处的外部环境有一些优势，现如今两姑姑家条件在兄妹五人中也算好过。奶奶还在时，经常家里会来各种客人，还有很多是我不曾见过的。重要的是，他们买了各种当时比较时尚的送人礼物，水果糖，各类饼干，水果。等客人走后，所有的物品都悉数归入奶奶的那“保险柜”。这时就是属于我和堂弟真乖卖巧了，我们的心思都逃不过奶奶的法眼，最终一人领得一颗糖，一块饼干，欢快散去。

奶奶生命最后在有关于我的记忆里，比较难以忘却的，应该回到两千零三年。那时是初中刚刚毕业，暑假在家呆着，一直在思考是否就此开始打工生涯，我不知道，也很迷惘。没有人给我一个指导，学校老师教导，好好学习，只要考上一个好高中就好了，以后人生就很顺利了。现在才明白了，所有不过是他们在完成他们的任务，能有多少名额上哪所中学，他们会有奖励的。中考过后，一直无所事事，最终执拗的坚持继续读高中。要去的那所高中是县城另一个方位，那一年十六岁，从未去过县城，今后要在离家要坐八块钱车费的中学去读书。不曾涉世，外面世界一无所知。带上了八百块钱，放在棉被最里层，折叠的四方形，跟着同学和他父亲一起追寻人生的新天地。那几百块钱是奶奶帮着放的，也是最觉稳妥的。结果很不幸，端端的弄丢了那几百元人民币，那是我触摸过最大一笔巨款。事情的结果是，爸妈没有任何责任了，奶奶就成了担负丢失钱财的罪名，那时的我只是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年。我的心里一直是自责的，可是没有说出我做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气魄的话。这也成了奶奶和我共有的难忘的历经了，这以后我就开始了我的求学路，随后开启的漫漫打工人生路。

今天的我想起了奶奶的片段记忆，甚至已经遗忘了她的容貌，她的声色。在时间的这条长河里，我们都只是一个过客。奶奶在时间的起点早一点于我，同时早一些于我离开这人世。我想刻画出一个别样的结局，为之添上点点色彩，可惜那时的她也不是她了。奶奶离开这世界时，是痛苦的，甚至是意外的。这时的我相信人生的因果福报，所有一切都是均等的。

人生的生生死死不过是一个定局，我们都成活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都无从细说了。各自走完这遭，回到同一地点。没关系，奶奶，你等着，你的孩子们都会一一和你再聚的。我深深的期盼这天的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