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一
“郑伯,您老去哪里?我载你去。”阿峰停下车向旁边拄着拐杖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
“不用麻烦你,小伙子,我这上个坡几十米就到了。”老人停下脚步望着阿峰道。
“郑伯,您不认识我了?我是阿峰啊,小时候和您儿子阿春一起玩的,还在您家住过呢。”阿峰下车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噢,是阿峰啊,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出息了啊,都开上小车了。”郑伯边说边上了车。
“郑伯,上了坡好像是阿贵的屋吧,您去他家吗?”阿峰上车后,想起了小时候和阿春、阿贵他们经常在那简陋的土砖房里玩捉迷藏的快乐情景。
“是啊,他明天结婚,叫我去写个对子。”老伯说道。
“郑伯的毛笔字在我们镇那绝对是第一的,阿贵那小子还算识相。前些年听说阿贵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不知女方是哪家姑娘,怎么会嫁给他呢?”阿峰疑问道。
“哎,阿贵那小子有福气,爹妈死的早,靠着我们大家供他吃、穿,供他读书。谁知高中毕业后却天天跟着一帮人混吃混喝,出门打工辛苦挣的一些钱全花光了,过年都要靠我们帮他买米买肉,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前两年阿春他娘介绍了一位隔壁镇离了婚的女人给他认识,希望能撮合他们,想不到他还嫌人家有孩子。大家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单着了,想不到……哈哈……,一切都是命啊。”老伯说话的瞬间,车子已驶上了那缓缓的二十米左右的斜坡,指了指前方的那栋三层洋楼,道:“到了。”
“阿贵走的什么狗屎运,还住上“小别墅”了?”阿峰走下车,打开后座车门道。
“是啊,人要走运,挡也挡不住。”郑伯说道。
二
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大部分人结婚都喜欢挑个吉庆的日子,如:元旦,国庆等等。阿贵也不例外,选在了国庆这天喜结良缘。
临近中午十二点,一楼大厅和门口大坪地的圆桌上都摆好了碗筷,每张圆桌周围的长凳上几乎都坐满了客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阿峰坐在楼前坪地临近斜坡的位置,他看到两车道的村级公路上停了足足有三百米长的小汽车,一辆紧挨着一辆。“想不到阿贵这小子人缘还不赖。”他自言自语道。
“哎,这不是刘县长吗?您怎么也来了?”他侧耳听到隔壁桌一位富态的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与背靠着那位男子的一位中年女子握手。阿峰认识那男子,是镇里的首富老杨。
“杨总,看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来骗吃的,是郭书记吩咐我代表他来的,而且有给双份红包哟。”那女子妩媚的哈哈一笑。
“哟,财政局张局长,您来了,请上座。”
“老龚,镇委龚书记,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林行长,我们农民贷款有什么优惠呀?”
……
阿峰碰了碰阿春道:“阿贵这小子神了,县镇各单位领导几乎来齐了。”
“也没有,文教局包局长就没来。”阿春笑笑说。
“哦,我们那校花呀。好些年没见了,听说你和她处过?”阿峰打趣道。
“哎,别提了,不知多少年前的陈皮烂事了。”阿春回道,“她现在还单着哟,你可以……呃……,你懂的。”
“我?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性格,娶了她会被赶出门的。”
“有那么夸张吗?”阿春讪笑道,“人家只不过陪了几个领导玩玩而已。”
“唉,和刘县长坐一排的穿红色上衣的那位美女,是谁呀?”阿峰问道。
“怎么,看上她了?她可是个不好惹的主。”阿春向那美女望了望道,“她是今天新娘子的好闺蜜。”
“新娘子?哎,对了,她是不是疯了,什么人不嫁,非嫁给阿贵。”阿峰小声说道。
“你呀,这几年不回家不说,连个电话都没有,有时怀疑我们还是不是兄弟。”阿春瞪了阿峰一眼道,“这几年,阿贵彻底变了,变的彻底了。”
三
阿峰和阿春正在那聊着,郑伯走了过来。
“郑伯,坐。”阿峰连忙起来扶着老伯坐在挨着自己的预留的位子上。
“阿峰啊,我是看着你们仨长大的,以前最不看好的就是阿贵,想不到现在就他最有出息了,连刘县长都来了。你知道刘县长是我的学生,阿春去年结婚时她可没来呀。”老伯继续说道,“你看那一桌,我们村的篮球场、娱乐设施、村级公路等等,都是他们出钱出力找关系兴建的。”
“阿贵怎么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呀?”阿峰问道。
阿春抢着道:“以前,我们以为阿贵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大肆挥霍,原来他是在与那些“大人物”混在一起,那些人也要认识人,疏通关系啊。”
“可他自己既没权,又冇钱,谁会理他呢?”
“这就要感谢我们村的大美女包局长了。”郑伯憋不住了,说道。
“还有一个女人,就是那位。”阿春指了指刚才阿峰问起的和刘县长坐一起的那位红衣美女。
“她?红衣美女?她又是什么来历?”阿峰又问道。
“她爸爸是我们市的副市长。”阿春回答道。
阿峰“噢”了一声,说道:“明白了。”
四
时间就在这交谈中流逝,很快就到开席时间了。桌上摆好了碗筷,两瓶白酒,两瓶饮料,两包烟。在一阵响亮的鞭炮声中,一位小伙子用托盘送了盘“红猪肉”来,这是赣南客家人的喜宴习俗。
“这没吃饲料的猪肉就是香。”阿春夹了块“红猪肉”放嘴里。
“你怎么知道没吃饲料呀?”阿峰反问道。
“哈哈……哈哈……,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前年,阿贵突然找到我,说他要干番事业,要租我那废弃的三间猪舍和连着的五亩地,还有两座山。他说他要搞养殖和种植。”郑伯也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嚼了嚼,继续说道:“他说干就干,把猪舍全新整修后,还在五亩地上加盖了十几间,养了五十多头猪,可惜没经验,都养到一百五六十斤了,全得瘟疫死了。那两座山呢,他开垦出来种脐橙了。”
阿春接着道:“是啊,我们都以为阿贵疯了。他前年不但亏了现在疗养院那块地的政府征收款,而且还欠饲料厂七八万。不知怎么的,第二年他又养猪,而且还养了一百多头,好像听说是今天的新娘子帮他研究出了一套猪料新配方,不但比饲料价格便宜,而且猪长的“壮实健美”。不过因为猪崽贵,猪肉价格便宜,还清了前年的饲料债后,倒也没赚多少钱。他今年又扩大养猪场,养了差不多五百头。今年六月份随着猪肉价格飙升,猪肉供不应求,他不但建起了这三层小洋楼,而且又买进了三百多头小猪崽。”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峰点点头道。
“今天这新娘子是大学本科毕业呢,在县畜牧兽医局工作。”郑伯说道。
“阿贵这小子真是命好啊。”阿峰感叹道。